微薄的薪水,像一根无形的缰绳,勒紧了我这个初入省城的年轻公务员的生活。它迫使我不得不学会“算计”,这种算计并非市侩的精明,而是在有限资源下维持体面生存的无奈智慧。
每个月的工资,像一块被精准分割的蛋糕。最大的一块,固定要交给宿舍管理员,换取那间仅能放下一床一桌一椅的栖身之所。剩下的,便是我一个月的口粮和所有开销。
机关食堂成了我的主战场。这里的饭菜虽然味道寻常,但价格相对实惠。我很快摸清了规律:周一的红烧肉油水足,可以多打点米饭;周三的青菜比较新鲜;周五的豆腐泡烧肉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我甚至练就了用最少的钱,搭配出相对营养均衡的一餐的本领。同科室的小马有时看我餐盘里过于“素净”,会半开玩笑地说:“致远兄,你也太会过日子了,跟个姑娘家似的精打细算。”我只能笑笑,心里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除了吃饭,最大的开销就是买书。这是我精神上唯一的“奢侈”。每次走进新华书店,都像进行一次庄严的仪式。我会在书架前徘徊很久,反复比较,最终选出一本最需要、最值得的。付钱时,那小心翼翼数出钞票的动作,总让我想起父亲在集市上卖粮食时,一遍遍清点那些皱巴巴毛票的情景。这种生活的算计,让我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了父母养育我们的艰辛。
偶尔,也会有额外的“社交”开销。比如科室里谁家有红白喜事,需要凑份子钱。这笔支出虽然不大,但在我拮据的预算里,也需要提前预留。每次掏出那份子钱时,我都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在提醒着我与周围一些同事在经济上的差距。
一个周末,我照例去探望王老师。王师母留我吃饭,餐桌上特意多做了个荤菜。吃饭时,王老师看似随意地问起:“小林,最近工作还顺利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我连忙说:“都挺好的,王老师。工作慢慢上手了,生活……也适应了。”
王师母心细,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温和地说:“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别太亏待自己。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们说,别客气。”
我心里一暖,但还是摇摇头:“谢谢师母,真的还好。就是……就是觉得钱有点不经花。”我最终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那份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