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话很朴实,却像一根针,扎在我心上。这就是我将要面对的现实——自然条件的恶劣,基础设施的落后,人才的流失,以及民众普遍存在的失望和麻木情绪。
汽车在一个简陋的路边休息点停下,让大家方便和解渴吃饭。所谓的休息点,就是几间低矮的平房,门口摆着几张油腻的桌子,卖着面条、馒头和简单的炒菜。厕所是旱厕,气味熏人。
我跟着人群下车,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水从破旧的瓦檐滴落,在地上汇成浑浊的水洼。几个穿着解放鞋、裤腿挽到膝盖的汉子,蹲在门口,就着咸菜啃着冷馒头,一边大声谈论着什么地方的工钱更高。
这一幕,与我过去在省城宾馆、酒楼里参与的宴请,形成了无比尖锐的对比。那里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动辄是数千万上亿的项目;这里,人们为了几十块的工钱,背井离乡,风餐露宿。
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冲击着我。我忽然深刻地理解了周老那句话——“、改善民生,不是文件上的漂亮口号,而是关系到眼前这些人能否吃饱饭、能否看得起病、能否让孩子读得起书的,最现实最迫切的问题。
休息了二十分钟,汽车再次发动。雨势渐小,但天空依旧阴沉。我重新坐回座位,拿出周老的那本笔记,就着车窗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慢慢翻阅起来。
笔记里,他用朴素的文字记录着如何调解两个村子争水打架,如何说服老农尝试新的粮种,如何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发动群众投工投劳修一条简单的村路……
这些“土办法”、“笨办法”,在此刻的我看来,却闪烁着实践出真知的智慧光芒。它们比任何高深的经济学理论,都更贴近我将要面对的土地和人民。
我合上笔记,望向窗外。雨后的山峦显得格外青翠,空气也清新了不少。远处,层层叠叠的梯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像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
这景色,贫穷,却也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壮美。
我的心情,在经历了最初的沉重和割裂感后,渐渐平复下来,甚至生出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探险般的兴奋。
青云县,我来了。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