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倒是提醒了众人。
对呀,苏子衿的“九州凝脂”,不正是用周家的秘方做出来的吗?
一时间,议论纷纷的声音又起。
京兆尹的目光重新落在周家人身上:“秘方?可有凭证?”
周平立刻从怀里也掏出一个小册子,那册子看起来倒是真有些年头了,封皮都磨损了。
“这就是我家的祖传秘方!请大人明鉴!”
京兆尹接过,翻开。
苏子衿并不阻止,也不上前。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嘴角一抹清浅的嘲讽。
一页页翻完,京兆尹点了点头,合上册子。
周秀才绝望的眼睛瞬间复燃,重新挺直了腰板。
周平梗着脖子道:“大人!我这母亲阴险狡诈,处心积虑,偷秘方、告伪状,陷害我周家!请大人严惩!”
苏子矜看着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不辨是非,颠倒黑白,如今这样恨不得自己死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从凉到极冰。
最后一点亲情,消磨殆尽,她对这两个孩子彻底死心。
果然是周家血脉一模一样的无耻!
京兆尹重新看向苏子衿,面色肃然,沉声问道:“苏子衿,周平所言,可有虚妄?”
苏子衿缓缓挺直腰板,目光清澈如初。
她不卑不亢地开口,声音朗朗,掷地有声。
“大人,民妇绝无此心,也从未偷窃过周家秘方。”
顿了顿,她转头看向周平,目光清浅,再无半分眷恋,只有坚定不移的冷漠。
她一言不发,只是让身边的流云,将一个沉重的楠木箱子抬上了公堂。
箱子打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而是一摞摞、一叠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手札。
每一本手札都厚达数寸,粗粗一看,不下几十本。
苏子衿从中随手抽出一本,呈给京兆尹。
“大人,这是民妇研发‘九州凝脂’这两个月以来,所有的手札记录。”
京兆尹接过一本翻开,只见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记录着每一次配料的增减、每一次火候的控制、每一次失败的心得,和每一次成功的改进。
图文并茂,详尽到令人发指。
有些页面上,还沾着不同颜色的香料粉末,甚至有被液体浸泡过又风干的褶皱痕迹。
这是任何人都伪造不出来的,是真真切切的记录,每一步的用心。
京兆尹一页页往下翻,越看眼睛越亮。
从最开始的疑惑和怀疑,到最后的动容和惊叹。
苏子衿的声音,再次响起。
“民妇还可以请一位证人。”
一位高鼻深目,穿着异域服饰的商人被带上堂来。
他用一口不太流利的大邺官话说道:“我叫阿卜哈,是西域来的商人。这几个月来,苏掌柜就一直从我这里,购买大量的奇怪花草和香料。”
京兆尹看向苏子衿,目光不再锐利。
“这……都是真的?”
苏子衿微笑点头。
堂外顿时一片寂静。
苏子衿轻轻拂了拂有些褶皱的衣角,目光清澈,声音坦坦。
“大人,从‘九州凝脂’问世那天起,民妇的每一步,都在笔记上记录得清清楚楚。“如有任何虚言,任凭大人处置。”
她一番话,落落大方,从容有度,气势不输男儿。
堂外寂静片刻后,爆发出一片雷鸣般的掌声!
“好!苏掌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精彩!太精彩了!真没想到周秀才一家竟然如此无耻!”
“真相大白!苏掌柜委屈了!”
人证,物证,俱全。
周秀才一家傻眼了,他那本薄薄的“祖传秘方”,在苏子衿那一大箱子厚重的手札面前,简直就像个笑话。
苏子衿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周秀才的脸上。
“周秀才。”
“既然你说,这‘凝香露’是你周家祖传秘方……”
“那么,我且问你。”她声音清冽,字字掷地有声。
“你那秘方第三页第七行,所述的‘冷凝析香’之法,具体水温几何?浸泡时辰又是几许?”
“还有第四页第八行,所述的‘吹析浸香’之法,具体风速、时间又是多少?”
周秀才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如土。
苏子衿一步步逼近,字字紧逼,声声清晰。
“你说不出来,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