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的窃窃私语中,周秀才的老爹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青天大老爷,要为我们做主啊!苏子衿不守妇道强行和离不说,竟还欠债不还,侵占我家的秘方,断了我们一家的活路,实在是有违伦常,欺人太甚呐!”
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得周围的妇人都泛起了同情。
他身旁的周秀才,则是一副悲愤又克制的读书人模样,声泪俱下,言辞恳切。
“青天大老爷明鉴,小人一家实在生活无着,为了老父和小儿的温饱,才不得已前来公堂伸冤。一切都是被逼无奈,还望大人明察!”
周秀才两个儿子年纪小些,更是哇哇大哭,齐声喊冤。
公堂之上,一片唏嘘。
苏子衿站在角落里,神色平静,只有些不耐地蹙着眉。
那架势,仿佛是在看一场无聊的闹剧。
主审的京兆尹是个年过半百的方脸官员,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有些同情周家的遭遇。
“苏子衿,你可认罪?”
苏子衿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
“回大人,我不认。”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身姿挺拔如一杆翠竹,脸上不见半分慌乱,沉静得仿佛置身事外。
这般气度,反倒让周秀才一家的表演,显得有几分滑稽。
京兆尹素来以铁面无私著称,没有直接定罪,而是威严地又问周秀才:“你有何凭证,一一呈上来!”
周秀才精神一振,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张看似陈旧泛黄的纸,由他儿子周平高高举起,呈给衙役。
“大人请看!这是白纸黑字的借据!”
“三年前,苏氏为了娘家治病,向家父借银三千两!言明一年归还,利息五分!”
“如今期限已到,她非但不还钱,反而矢口否认!若非被我们逼得紧了,恐怕这笔账就要烂在肚里了!”
他言辞凿凿,配合着他老爹的哭嚎,一时间,堂外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都开始对着苏子衿指指点点。
“哎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着挺体面一个女人家,怎么干这种事?”
京兆尹接过借据,仔细看了看,纸张发黄,墨迹也有些陈旧,上面的手印画押一应俱全。
他看向苏子衿,沉声问道:“苏氏,对此借据,你可有话说?”
苏子衿不疾不徐地上前一步,不慌不忙道:
“大人请容子衿辩驳几句。”
京兆尹颔首:“你说。”
“民妇敢问周秀才,这笔钱,你是从何处借予我的?”
周秀才一愣,随即昂首道:“自然是我周家自己的积蓄!我周家虽非大富大贵,三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苏子衿勾起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是么?”
她侧过身,对堂外候着的流云点了点头。
很快,一个穿着体面,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对着京兆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草民钱万金,见过大人。”
京兆尹皱眉:“你是何人?”
那人答道:“回大人,草民乃是京城‘四海通’钱庄的掌柜。”
此言一出,周秀才的脸色顿时一变。
苏子衿依旧面带微笑,娓娓道:“大人,三年前,民妇确实因父母病重,周转过一笔三千两的银子。”
“但这笔钱,并非问周家所借,而是通过四海通钱庄借的。”
“钱掌柜这里,有当时所有的流水账目和契约文书为证,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了借贷日期、金额、利息,以及……民妇已在三个月前,将本息全数还清的记录。”
钱万金立刻将一叠厚厚的账本呈了上去。京兆尹一页页翻阅,将上面的内容一一看过,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
“嗯……不错。”
他看完,将账本还给钱万金,看向周秀才,面色严肃起来。
“周秀才,苏子衿所言,可有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