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天一大早,石守信的右眼就跳个不停,似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样。
他的心神不宁,并不是平白无故杞人忧天,而是朝廷,或者干脆说就是司马家的表现着实有些不同寻常。
事出反常,则必有妖孽!
这天一大早,石守信心事重重的院子里踱步,心中反复思索,自己近期到底有什么事情做错了。
想来想去,石守信都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失误。那个童女祭祀河伯之事已经翻篇,看不出司马昭要追究的迹象,绝对不是这件事。
按理说,石守信在大火中救了王元姬,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大的恩情,司马昭不该表示表示吗?
就算是再薄情,派个医官来看看病情,派人来送个补品之类的,也是情理之中吧?
然而,就是什么表示都没有,完全没有报答救命恩人的那种热乎劲。
这对于平日里行事就十分虚伪好面子的司马氏来说,很是不同寻常。
正当思索之际,赵囵回来了。
“贾充怎么说?”
石守信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问道。
“使君,因为山火之事差点烧死皇后,太子与齐王都被禁足,被罚在皇宫内面壁思过。
洛阳城已经戒严,许进不许出,末将自报家门后,城门校尉也不肯放行。
对了,杜预也被撤职了,被勒令在家反思罪责。”
赵囵面有忧色说道。杜预此番是负责司马昭出行安保的,失火导致皇帝差点被烧死,他被撤职一点都不奇怪。
“贾充呢?”
石守信追问道。
“在皇宫操办宴会之事,尚未回府,没有见到人。”
赵囵答道。
这个回答显然在石守信意料之外。
“这样,你去王恺家看看情况,速去速回。”
石守信吩咐道,他眉头皱起,像是在思索什么大事。
赵囵领命而去,等他离开后,石守信这才叹了口气。
出事了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这样的情况,显然是朝廷准备大清洗的前奏。
撤换守城主官,禁足太子与齐王,将权臣都调到皇宫以免走漏消息……司马昭这是想干啥?
很明显是要对自己的亲信进行大清洗,收拾掉一些人。
想到这里,石守信也就释然了,谁说这次大火烧山就不是一种行刺呢?
或许只是行刺失败了而已。
难道这真就只是一场意外吗?
或许是,但司马昭恐怕不太相信,他肯定要派人去探查一番。
司马昭要收拾哪些亲信,石守信都无所屌谓,可是这位的刀会不会砍到自己身上呢?
会还是不会?
石守信的心被提了起来,左思右想,也没觉得他究竟哪里得罪了司马昭。
很快,赵囵去而复返,然后带回来了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王恺家附近,有朝廷的密探在周边巡查,盘问与搜查进出王家的宾客与家奴。
赵囵也被搜查了,趁机询问了一番,密探只是说有贼人恐对王后家不利。
但这个说辞,就连赵囵都不相信。
这分明就是在监视、猜忌、收集罪证!
“你让我缓缓。”
石守信揉了揉眉心,越发觉得洛阳的局面诡谲,令人摸不着头脑。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呢?
石守信决定用“反推法”来判断到底出了什么事。
按道理,司马昭派人来慰问自己,只是这位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亲力亲为。
所以,不派人来慰问,不是因为忙,而是因为不愿意,或者不可以。
这点小事都不可以和不愿意,要么是司马昭怕走漏了什么风声,又或者是,清洗名单里面,有石守信这个青州刺史!
至于为什么要清洗他,司马昭又为什么会担心走漏风声,以及可能外泄的重要情报是什么……这些就无从得知了。
总之,司马昭的行为绝对不正常,而且对自己怀有恶意。
别人该客套的时候不客套,那就是对你怀着恶意,这是人际交往中的普遍规则。
石守信向来都不介意用最恶毒的心思,去揣摩司马家的行事风格。
“嗯,你走一趟洛阳宫,就跟值守的宫人说:我现在身体抱恙,不方便赴宴,免得席间丑态唐突了陛下。”
石守信对赵囵吩咐道。
“这也行吗?”
赵囵一脸疑惑,不太明白他若是这样随便,司马昭难道不会勃然大怒?
“若是宫中派遣使者来慰问,让我好生歇息,那就无事。
若是宫中有重臣来这里,让我今夜务必赴宴,那就糟了。
你速去速回吧。”
石守信对赵囵吩咐道。
生死存亡时刻,赵囵也不抱怨,领命便离开了李氏的家宅。
这一次,石守信使出一招“火力侦查”,通过闹出一些动静,来试探司马昭的心思。
如果对方一定要让他这个小卡拉米赴宴,则今夜必有杀招!
半个时辰不到,赵囵就回来了,按脚程看几乎就没怎么在洛阳宫耽误时间。不过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贾充。
一看到贾充,李氏脸上就不好看,但还是让贾充和石守信在一间厢房内密谈,让出了空间。
“陛下正在追查放火之人,今夜的宴会,你必须要去。”
贾充正色说道。
“贾公这话说得不对。”
石守信摇摇头道。
“哪里不对?”
贾充疑惑问道。
“我虽救了皇后,但也伤了元气,需要时间静养。
我有恩于陛下,就算陛下不报恩,按理说也不会为难我,让我抱病赴宴。
既然叮嘱我务必出席,那就是要在宴席上处置我,否则何须我出席呢?”
石守信反问道。
贾充缓缓点头,他也回过味来了,司马昭这两天下达的一些政令军令,十分不同寻常。
他只是不明白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司马昭口风非常严,不似以往那般事事相询。
“言之有理。”
许久之后,贾充憋出四个字来,同样也是一头雾水。
伴君如伴虎便是这个道理,君主如果闷着头不说话,身边的近臣又无法通过言行举止观察出君主的心思,那么近臣就会非常危险。
须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之事,并不是这句话出现的时候才有的。
想不明白这些事,石守信换了个话题,开口询问道:“这次操弄祥瑞之人应该是裴秀,他一人也无法处理这么复杂的行动,是谁在协助他?”
这个问题问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