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大,山火烧得也很旺盛,虽然还没有烧到山道这边,但滚滚热浪已经迎面扑来。
王元姬上山的时候一直跟着司马昭,再加上她身上穿着礼服,行动不便,所以她的位置一定非常靠近那个所谓的祥瑞。
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没有路过的人救她,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她不能自己下山。
石守信健步如飞,几乎是跑一般的在爬山。远处的山火将道路照得晦明晦暗,这数百米的“高山”,对于体力充沛的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当石守信跑到祥瑞所在的地方时,别说是王元姬了,人都没有一个,这边空空如也,走得干干净净。
倒是那块发光的石头有点引人侧目。
“不知道这石头的辐射会不会杀人,司马昭真是好眼光。
将这石头搬回洛阳宫,让司马家多子多辐,也是件妙事。”
石守信瞥了一眼那块奇怪的石头,也懒得凑近去看上面写了什么,掉头就下山。
富贵虽然是险中求,但如果根本求不到的话,那还是保命要紧。
社畜加班无法变成高富帅,那么社畜便会开始摸鱼。从古至今就是这样的道理。
石守信想也没想,径直下山,压根不想去找了。本就是求富贵才来碰碰运气的,找不到就找不到,犯不着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
这山火没有烧来的时候,感觉好像得几个小时才能碰到自己。然而一旦距离近了,吞噬一切就在顷刻之间。
反正只要石守信去找了,司马炎和司马攸也会欠自己一份人情,至于司马昭刚刚当皇帝就死了老婆,不知道今后的宫廷生活,会不会更加多姿多彩。
民间有云:升官发财死老婆,乃是中年男人的三大幸事。
想来王元姬被火烧死的话,司马昭表面上应该很悲痛,但内心反倒是不会特别介意吧。
人品差点的话,无人的时候喜不自胜也是有的。
石守信对于权贵并没有什么同情心,没有好处的话,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一路狂奔下山,石守信把身体重心放得很低,跟个猿猴一般,几乎是在一走三蹦!
然而,正当他身形矫健,飞速下山的时候,略显昏暗的山路边上,一条伸出来的腿,把他绊了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啃泥。
“卧槽!”
石守信爆了个粗口,正想骂娘呢,却见半身都在草丛里面的那个人,确切的说,是个女人,她下半身的锦袍非常华丽。
衣服上还拖着长长的裙摆,像条尾巴一样。
“这不会是王元姬吧?”
石守信自言自语了一句,立刻俯下身,将这女人从草丛里搬了出来。
脸上有擦伤,额角有血迹,衣服也被划破了几个洞,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
但此人确实是王元姬!
石守信摸了摸她的鼻息,确实还在,或许只是奔逃中被人踩到了礼服的裙摆,然后摔到草丛中昏迷了过去。
由于只有腰部以下在草丛外面,所以混乱中也没人察觉。
本来石守信都已经放弃寻找了,结果下山的时候,居然被这个已然陷入昏迷的女人绊倒,只能说时也命也运也,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实力。
石守信不做他想,直接将王元姬拦腰抱起,然后小心翼翼的下山。
抱着一个人,自然不可能跟刚才那般健步如飞了。右手边的山火已经渐近,石守信只好一边下山一边往左手边靠近。
然而,他还未跑到安全区,眼角余光就看到王元姬身上那件华丽的皇后礼服,拖在地上的裙摆居然被山火点燃了!
石守信吓得亡魂大冒,花了三秒钟时间脱下王元姬身上的礼服,然后继续亡命狂奔,脚步比之前更快了。
那件礼服很快就被山火吞噬,炽热的火焰如同是有生命的怪兽一般,风驰电掣,吞噬它面前的任何东西。
……
凤凰山脚下,逃出生天的司马昭和众多大臣,一个两个都是惊魂未定。
今夜本来是演戏找到祥瑞,然后把祥瑞带回洛阳宫,这样就功德圆满了。
没想到脸没露出来,反倒是把屁股露出来了,这回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裴秀!你该当何罪!”
司马炎指着裴秀大骂道,可谓是声色俱厉。
司马昭在一旁冷眼旁观,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出口,因为他是皇帝,君无戏言。
但借太子司马炎的嘴巴说出来,也很好。
“陛下,罪臣,罪臣不知道啊!”
裴秀俯跪于地,磕头求饶。
这件事是他一手操办,但他却不能说是自己操办的,因为这是“祥瑞”呀。
天然的景观才叫祥瑞,人工的那就献媚于天子,非常无耻。
无耻之人不能顶着无耻的帽子,要不然也就不会有挽尊这样的事情了,人都是要脸的嘛。
然而裴秀伏跪于地,司马炎却不想放过他。
司马炎怒道:
“裴秀,今日你建议陛下上山观祥瑞,结果大火烧山,陛下险些没于山火!
这火是不是你放的?你是不是要弑君?你是不是还有同谋?”
他这一连三问,真是让裴秀心中苦涩,无言以对。
在君主手下混饭吃,那也是讲求绩效的。祥瑞没搞定,反倒是大火烧山险些烧死君主,这样的事情,无论怎么解释也解释不过去!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微臣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真的不知道啊!”
裴秀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劲的磕头,他会跟司马昭解释来龙去脉的,但那也是在洛阳宫的御书房里面,绝不是在这么多人观摩之下,当众说出如何操弄祥瑞的过程。
“回宫再说,你先起来。”
司马昭轻声说道,虽然面色依旧是不好看,但似乎也不想在这里处置裴秀。
正在这时,司马炎低声对司马昭禀告道:“父亲,母亲不见了,应该还在山上。”
听到这话,司马昭眉头一动,转过头问道:“当真?”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想到了,只是故意不去询问,而是等别人先开口。
“父亲,确实如此,石守信上山去寻了,桃符去大营里面找了,他们都未归来。”
司马炎轻叹一声说道。
他话音刚落,却见司马攸一脸颓丧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司马攸看到司马昭与司马炎都在,于是对他们作揖行礼道:“父亲,兄长,营地里没有找到母亲,我记得当时她好像一起上山了。”
“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派人上山去找啊!”
司马昭怒骂了一句,此刻脸上满是煞气,像是忽然想起老婆走丢了一样。
司马昭未必很在意王元姬是不是还活着,但他必须要让别人都认为他很在意。
有的时候,一个高高挂起供人瞻仰的死人,比两看相厌的活人要有用,特别是老夫老妻之间,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看到司马昭怒了,司马炎与司马攸连忙叫上一队亲兵,去山道入口那边守着。
司马昭想了想,也缓缓往那边走了过去,跟在他们身后。
山火越来越大了,有将整座凤凰山烧光,甚至烧到山脚下的趋势。
贾充上前对司马昭询问道:“陛下,不如让禁军砍伐山下树木,清空一片地方。要不然这山上的东西烧完了,火烧到山下就不妙了。”
这是句实在话,司马昭点点头道:“此事你去安排一下吧。”
“微臣告退。”
贾充领命而去,悄悄抹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