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兰这才擡起眼睫，重新看向女儿，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程菲心悬起来：“哎哟，想说什么就说吧，快给我急死了。”
蒋兰苦笑了下，声音沙哑：“当年余烈父母去世，剩他孤零零一个在桐树巷，在他最需要关心和爱护的时候，我那么冷漠……他心里，很恨我吧？”
程菲眼睛湿润，摇头。
蒋兰惊讶。
程菲：“妈，余烈没有恨过你。”
蒋兰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对。”程菲眼底漾开温柔而深沉的爱意，轻声道，“这个世界对他一点也不好。但，即使处在暗无天日的深渊，他也依然浑身是光。”
蒋兰再次静默，像是对程菲的话语将信将疑，像是被她字里行间所描绘出的形象所震撼，又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到好奇。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能真正做到十年饮冰，不凉热血？
程菲上前伸出手，抱住蒋兰的腰，将脸颊贴近母亲的胸怀。
她淡笑着说：“妈，相信你女儿的眼光。你会很满意余烈。”
*
次日傍晚，余烈照旧到滨港电视台来接人。
见面以后，程菲兴冲冲的，领着她男人直奔金湾CBD。停好车、吃完饭，两人便开始正式逛街，准备给余烈购置一套见家长的“战袍”。
在商场里溜达半圈，程菲捉住余烈的手，带着他随便进了一家店。
店长眼尖得很，看见这对金童玉女似的璧人，顿时两眼放光，殷切地迎上来，笑眯眯道：“先生女士，请问有什么帮二位的么？”
“你帮我选一些衣服裤子，这位先生穿。”程菲笑着回答。
店长小哥闻言，视线在余烈身上打量一圈，立刻就知道这个大帅哥穿什么码了，笑容温和而恭敬，道：“好的，请二位稍等。”
几分钟后，店长便直接推了个移动衣帽架过来。
程菲一看，顿时惊愕地眨眨眼，怔怔道：“这么多呀？”
店长笑着回答：“女士，您丈夫这身高这身材，典型的衣服架子，可以多尝试一些风格哦。”
程菲看看那挂了一排的男装，微囧，又试探性地看向身旁，小声说：“那……你试一下？”
余烈糙惯了，以前买衣服，都是陆岩逛街的时候顺手给他带两件回来，几乎从来没有亲自逛街选衣服的经历。
瞧着那一堆衣服裤子，余烈光是想要自己要一件一件地试，就有点儿头疼。
他嫌折腾，不想试穿，可拒绝的话刚要出口，眼皮子一擡，正巧看见小姑娘乌黑分明的一双眸。
眼巴巴地望着他，写满期待。
“……”只一瞬，余烈就把那个“不”字给重新咽回了喉咙里。
他安静半秒，最终不敌姑娘真诚的眼神杀，转身一言不发地进了更衣室。
衣服一件一件地换。
风格一款一款地变。
程菲坐在更衣室外的沙发上，两手托腮眸光闪烁，津津有味地欣赏大美男表演换装秀，惊讶地发现，无论是哪种风格的服装，余烈都能轻松驾驭。
之前还觉得店长小哥的话只是惯例奉承客人，常规话术。
可当那些衣物真正呈现在余烈身上时，程菲才知道，人店长小哥哪儿是奉承，分明是慧眼识珠——
就余烈这副一米九的身高，这副漂亮的身形，这副优越的比例，穿什么不好看？
看着穿梭在更衣室和她面前的高个儿人影，程菲眼睛光芒熠熠，简直看入了迷。
难怪以前看小说，好多霸总男主都有娃娃控，喜欢给漂亮的女主买衣服，看女主换装。
这也太养眼了。
衣帽架上的衣服，余烈足足试了近一个钟头，才勉强试穿完。
最后，他换回自己的深色衬衣，踏着步子从衣帽间走出来，随手整理衣领。
“怎么样？”耳畔响起一道柔婉的嗓音，问他道，“刚才试了那么多，有没有喜欢的？”
“都差不多，我看不出什么区别。”余烈淡淡地说。
听见这个回答，程菲呛了下，不禁好笑地嘀咕：“亏人家店长给你选了那么多不一样的风格，你居然看不出区别？还真是个钢铁直男。”
“随便吧，你定。”余烈道，“以你的喜好为主。”
程菲睁大眼：“衣服是穿在你身上的，我怎么能帮你决定。”
“我平时上班都是穿警服。”余烈侧目看向她，语气慵懒而随性，“日常的便装，不也就是穿给你看？”
程菲听出他言辞中的暧昧和亲昵，脸颊温度蓦地升高，眼一瞪，懒得跟他鬼扯，低眸挑选起来。
最终，程菲帮余烈选了一件黑色的高领衫，和同色系的羊绒大衣。
虽然余烈不挑衣服，但，毕竟是第一次见程国礼同志和蒋兰女士，考虑到两位中年帅哥靓女和年轻人存在审美代沟，程菲还是决定求稳为主。
黑色高领衫搭配黑色羊绒大衣，沉稳禁欲又克己复礼的调调。
不容易出错。
*
购置完“战袍”走出商场，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
余烈和程菲并肩而行，手牵手十指紧扣，慢悠悠走在商业主街旁的小路上。
晚风轻轻吹过，几片枯黄的树叶从枝头飘落，留下几根光秃秃的树干。
工作日的晚间，CBD商业街的行人不多，街景透着几分萧瑟。
程菲正打量着四周走神，耳畔冷不丁便传来余烈的声音。
他淡淡地说：“一想到要去你家，还怪紧张的。”
“……”程菲闻声，突地一愣，转过脑袋看他，下意识柔声安慰，“你不用紧张。我爸妈他们挺好相处的。”
余烈顿了下，侧目，视线直勾勾落在姑娘的小脸上，“如果你爸妈对我不满意，不想把你交给我，怎么办。”
程菲心下好笑，刚想回他没有这种可能性，可话滚到嘴边，又忽起玩心，故意逗他，故作苦恼地皱了下眉，道：“嗯，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怎么办呢。”
“如果他们不同意。”余烈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语气散漫自若，“我就算硬抢，也一定要娶你过门。”
程菲：“……”
程菲一双大眼眨巴两下，干巴巴一笑：“我爸妈不会不满意你的，你不用说得这么吓人。”
“可我还是紧张，还是不安。”余烈笔直注视着她，嗓音微沉，“这些年，为了能堂堂正正走回你的世界、站在你的身边，我几乎倾尽所有。”
程菲怔住。
余烈掌心轻抚她脸颊，低头，在她唇瓣上落下一个吻：“程菲，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你是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