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雨锁重楼(2 / 2)

“…昨儿后半夜,我起夜,路过西厢那边…又听见了…少夫人屋里那种…那种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透不过气来的‘咯咯’声…哎呦,我这心里头,直发毛…啧,真是造孽啊…”

她说完,还下意识地用沾满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仿佛想擦掉那无形的寒意。

老门房福伯,在苏家待了快三十年,鬓发皆白,脸上沟壑里刻满了岁月的风霜与对苏家的忠诚。

他此刻蹲在门廊的阴影里,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与湿气混杂,缭绕在他写满忧虑的脸上。

他望着檐角滴落的连绵雨线,对一旁默默扫地的年轻家仆阿财喃喃自语,声音苍老而沉重:

“…柳家那个媳妇…死得不安生啊…听说下葬的时候,天也是这么阴沉沉的下着雨…这怨气,太重了…隔着一条街都飘过来了…缠上了咱们少夫人…这宅子,风水怕是坏了根子了…”

他重重磕了磕烟袋锅,溅起几点火星,随即又被潮湿的空气吞没。

就连平日最莽撞、力气最大的家丁护院头领冯二喜,如今每次轮值路过西厢绣楼时,都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加快脚步,眼神绝不敢往那紧闭的门窗上瞟。

他粗壮的手臂肌肉紧绷,仿佛随时准备应对冲出来的凶兽,但那紧绷中透出的,更多是色厉内荏的畏惧。

那绣楼在他眼里,已不是少夫人的闺房,而是一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紧闭的活墓。

无人敢高声谈论,但这些压低的絮语、交换的惊恐眼神,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蛇,在回廊下、灶房间、门房内无声地滑行、交织,进一步冻结着本已冰封的气氛。

就连平日里笑声如银铃、能穿透整个院子、负责浆洗的粗使丫鬟小翠,也变得沉默寡言。她时常抱着一盆洗到一半的衣物,愣愣地对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发呆,眼神空洞,手里揉搓衣服的动作慢了下来,水滴从指尖滑落,也带不走心头的寒意。

她偶尔会想起少夫人婉娘往日待她的温和笑容,心头便是一酸,更深的恐惧也随之涌上——连少夫人那样好的人都遭此厄运,这世道还有什么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