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芮囡囡和韦昆帮着牵的线,京城的公司,愿意投第一年的启动资金。”杨澜生抚摸着她的长发,指尖的触感柔软得像绸缎,“我想尽快注册合作社,把农户的股权确认下来。”
蒋迪抬起头,眼里的迷蒙散去,多了些清明:“注册得有法人,你是医院的人,兼任法人不合适,容易让人说闲话。”她思索着,“得找个干净利落、农户信得过的人。”
“我也在想这事。”杨澜生点头,“管芳有一个堂哥管强怎么样?他是本地人,父亲是老药农,在农户里有威望,而且是中药专业的大专生,也有自己的公司,懂药材,也懂管理。”
蒋迪眨了眨眼,忽然笑了:“你倒是会用人。管芳那姑娘我见过,上次农业普查,她把各村的药材产量报得清清楚楚,连谁家的连翘长得好都记着,是个干实事的。不过当时应该也有她堂哥的帮助吧。”她伸手在他胸口画着圈,“不过得跟他谈清楚,法人不仅是挂名,得真能扛事,合作社的章程制定、股权分配,都得她盯着。你去见他一下,有什么情况我们再沟通,研究所的代表就让祝前担任吧,让他辅助你和管强。”
“好的。”杨澜生握住她的手,“还有理事会成员,也得有农户代表,我想让东山的老周叔加入,他种了一辈子丹参,说话有分量;县里也得派个人监督,财政局的老李懂账目,为人正直,可以请他挂个名,负责财务这一块的监督。”
蒋迪翻身坐起来,抓过床头的笔记本和笔,飞快地记着:“育苗基地的选址定了吗?东山南坡那片地我看过,土层厚,排水好,适合试种韦家的良种。堤上镇适合种植白芍,这个收获四到五年,还需要做细的工作,那里也要有合适的人来负责日常的工作,你在与农户沟通时,注意人选。”她写字的姿势很认真,眉头微蹙,像在批阅重要的文件。
“定了,下周韦家的技术员就到,正好让他看看地。白芍的事情复杂一点,明确了套种技术后,再与农户沟通更好一点。”杨澜生也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她,“加工点得赶快建几间房子,就有办公的地点和架势了,也可以先把今年的新药材收了,不能让农户白忙活。”
“资金到位后,我让住建局帮忙协调,搭个钢结构的简易房,快得很。”蒋迪写完,把笔记本递给他看,字迹遒劲有力,“你看看,还有遗漏的没?”
杨澜生接过笔记本,上面的字迹里透着股韧劲,像她的人。“差不多了,就差开个农户大会,把章程宣读一下,让大家都签个字,心里踏实。”他顿了顿,“不过我担心,有些农户文化低,章程里的条款看不懂,得找个人逐条解释。”
“让管芳和老周叔一起,用土话讲,保证人人都明白。”蒋迪凑过来,头靠在他的肩上,“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不过这样也好,周全。”她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带着淡淡的香,“等合作社走上正轨,我请你喝酒,就喝蔡国旗送你的那瓶茅台。”
“那得等丹参丰收了才行。”杨澜生笑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和蒋迪在一起,既能有卸下防备的亲密,又能有并肩作战的默契,这种感觉,很微妙,也很珍贵。
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床单上投下金色的光斑。蒋迪起身穿衣服,西装套裙重新裹住她的身体,刚才的柔软褪去,又变回了那个干练的县委书记。“我送你回去,彭悦该等急了。”
杨澜生看着她系领带的动作,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刚才的激情与此刻的理智,像一枚硬币的两面,共同构成了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路上我给管芳打个电话,约她明天谈谈法人的事。”
“嗯。”蒋迪点头,转身时忽然抱住他,“澜生,不管别人怎么说,这件事,我信你能做成。”
他回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知道。”
车子驶出胡同的时候,蒋迪打开了收音机,里面正播放着本地新闻,说的是平原县中药种植研究所获批的消息。两人都没说话,却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笃定。
到医院门口时,杨澜生下车,蒋迪忽然叫住他:“对了,韦昆和芮囡囡住得还习惯吗?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挺好的,她们说比宾馆舒服。”杨澜生笑了笑,“替我谢谢她们。”
车子开走后,杨澜生站在原地,看着车尾消失在街角。晚风吹过,带着药草和月季混合的香气,他摸出手机,给管芳打了个电话:“明天早上你早一点来诊室,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他往家的方向走,脚步轻快了许多。合作社的蓝图在心里越来越清晰,那些曾经的犹豫和挣扎,在与蒋迪的坦诚相对后,仿佛都找到了安放的角落。
或许生活本就如此,没有绝对的黑白,只有在各种牵绊里,找到前行的力量。就像平原县的土地,既要扎根,也要生长,才能在风雨里,结出饱满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