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室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处方笺上,杨澜生挂了电话,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听筒的温热。蒋迪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那句“忙完了我去接你”带着心照不宣的柔软,让他胸腔里某个角落忽然泛起微澜。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彭悦怀孕后,家里的空气总是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她的小腹一天天隆起,像揣着个娇嫩的春天,让他连说话都忍不住放轻声音。而蒋迪不同,她像平原县的山,沉稳里藏着韧劲,两人独处时的张力,像陈年的酒,压得越久,越易上头。
“杨主任,下一位病人是腰痛的老张头。”管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手里拿着病历本,眼神里带着点探究,“刚才打电话的是蒋书记吧?听着语气挺热络。”
杨澜生睁开眼,接过病历本的手顿了顿。管芳跟着他多年,眼里不揉沙子,那些关于他和蒋迪的传言,他早有耳闻。“县里的事,得跟她对接。”他轻描淡写地带过,翻开病历本的动作却有些仓促。
管芳没再追问,转身去叫病人,心里却轻轻叹了口气。她见过彭悦看杨澜生的眼神,像向日葵望着太阳,满是信赖;也见过蒋迪在会议上看他的样子,目光相撞时的默契,藏不住事。这个男人,像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根系扎得深,牵牵扯扯的情感,连他自己或许都理不清。
诊疗的时间过得格外慢。老张头的腰痛是老毛病,杨澜生给他做推拿时,指尖的力道却有些不稳。蒋迪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她穿着西装套裙在主席台讲话的样子,她下乡调研时挽着裤脚踩在泥里的模样,还有上次两人在她宿舍,她卸了妆,素着脸递给他一杯热茶,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柔和。
“杨医生,你今天力道不对啊。”老张头忍不住嘟囔,“是不是累着了?”
“没事,叔。”杨澜生回神,加重了按揉的力道,“这是腰肌劳损,得把粘连的筋膜松开。”他专注地看着老张头后背上的穴位,心里却在算着时间——蒋迪的会议九点开始,按惯例得开到十一点,加上后续安排,她来接他,怕是要到下午了。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数着分秒。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杨澜生刚脱下白大褂,手机就响了,是蒋迪发来的消息:“楼下等你。”
他抓起公文包往楼下跑,电梯里对着镜子理了理衣领,才发现自己的心跳竟有些快。走到医院门口,黑色轿车的车窗降下,蒋迪戴着墨镜,嘴角噙着笑意:“上车。”
车里弥漫着她惯用的雪松香水味,和他身上的药草香混在一起,有种奇异的和谐。“会议结束得早?”杨澜生系安全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
“把不重要的环节砍了。”蒋迪发动车子,方向盘在她手里转动得利落,“知道你等不及。”她的语气带着点玩笑,墨镜后的眼神却看不清情绪。
车子没往县政府开,而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胡同,停在一栋带院的小楼前。这是蒋迪的住处,他只来过两次,每次都像偷来的时光。院门推开时,院角的月季开得正盛,花瓣上还沾着午后的阳光。
“先喝茶?”蒋迪换鞋时,长发从肩头滑下来,扫过他的手臂,带着淡淡的香。
杨澜生没说话,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她的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往后靠在他怀里,像找到了安稳的港湾。“两个多月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委屈,“你总说彭悦需要照顾。”
“她怀着孕,我……”
“我懂。”蒋迪转过身,抬手抚过他的脸颊,指尖划过他眼角的细纹,“我没怪你。”她踮起脚尖吻他,唇瓣相触的瞬间,所有的克制都溃了堤。
这个吻不像以往的炽热急切,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重。她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后颈,两人都在对方的气息里寻找着慰藉。蒋迪的办公室总是亮到深夜,他的诊室永远排着长队,成年人的情感,像被压缩的海绵,只有在这样的独处时刻,才能舒展开来。
卧室的窗帘拉得很严,光线昏暗得刚好藏住彼此的情绪。褪去西装的蒋迪,少了些书记的凌厉,多了点女人的柔软。杨澜生吻她的锁骨时,她轻轻颤栗,像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压抑许久的渴望。
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肢体的交融在诉说着思念。他能感受到她的隐忍——作为县委书记,她要在人前维持的端庄;作为单身女性,她藏在强势下的脆弱。而她也懂他的挣扎,彭悦的温柔,未出世的孩子,还有那些剪不断的责任。
激情褪去后,两人相拥着躺在床单上,窗外的月季香漫了进来。蒋迪的头枕在杨澜生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听着最安心的鼓点。“合作社的资金,真的落实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慵懒的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