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堂诊室的灯光连续亮了三个通宵。杨澜生由于想到了几个点,凌晨五点就来到了医院,而管芳竟然在诊床上睡着了,可见她一定是工作到了后半夜,轻轻地为她盖好毯子。看着她绘制的一张张图纸,杨澜生就轻轻地开始改动起来,放下铅笔时,指关节已经泛白,窗外的天已经亮了,早班车的鸣笛声隐约传来,像在为这几日的鏖战画上句点。
这时管芳翻了个身,继续响着轻轻的酣声,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翕动,嘴角挂着微笑,让杨澜生的内心充满了爱怜。
思索了一下,杨澜生将所有的图纸按顺序摆在地上,最上面的一张用红笔标上了“最终版”——左侧是中医正常人生理模型,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勾勒出阴阳平衡的状态:金、木、水、火、土五行分布在五脏周围,像五颗相互牵引的星;十二条经络如彩带般缠绕其间,气血运行的箭头清晰流畅,标注着“子时胆经旺”“午时心经旺”的时辰规律。右侧是六经辨证病理模型,从太阳病的“营卫不和”到厥阴病的“寒热错杂”,每个病证都用虚线标出偏离正常模型的部分,像地图上的“异常航线”。
“成了?”管芳不知何时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毯子上的外套也滑到了地上,看到杨澜生在盯着地上的图纸看,她不管自己的外套了,下了床,轻轻地来到他的身边,当她看到那张最终版图纸时,眼睛一下子亮了,像发现了藏在草丛里的萤火虫,“这经络走向比教材上清楚多了!你看这个‘肝木乘脾土’的标注,用箭头画出来,一目了然!”
杨澜生捡起外套递给她:“你画的脏腑功能表也帮了大忙,尤其是‘脾主升清、胃主降浊’那部分,用上下箭头表示,比文字好懂十倍。”
管芳的脸颊微微发红。这三天,她几乎住在诊室,白天整理古籍里的脏腑理论,晚上根据专家们的提议修改模型细节,有时为了一个“三焦气化”的标注,两人能争到半夜。此刻看着图纸上那些融合了两人思路的线条,忽然觉得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发给林琳他们看看?”她拿出手机,对着图纸拍照,指尖因激动微微发颤。
图片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杨澜生正给保温杯加水。水刚烧开,冒着白汽,氤氲了他眼底的笑意:“等他们的反馈,咱们先补个觉。”就拉着她的手,让她继续躺在诊床上休息,自己去将老板椅放平,躺上去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已经八点了。手机里堆着十几条消息,林琳发来三个惊叹号:“这模型太绝了!我把‘太阳病桂枝汤证’套进去,病理模型里‘营弱卫强’的标注,刚好能解释为什么用桂枝调和营卫!”
殷利朝的消息更严谨些:“建议在六经模型里补充‘合病’‘并病’的标注,比如太阳与少阳合病,可在两者交界处用虚线连接,方便教学。”
余占奎现在申请到市里一家社区医院进行长期坐诊的工作,他发来了一段语音,背景里能听到患儿的哭闹声:“澜生,这模型对我们太实用了!以前看《伤寒论》总搞不清‘阳明病’和‘太阴病’的区别,现在一看模型里的‘阳明热结’和‘太阴寒湿’对比,一下子就明白了!而且在与病人进行交流时,可以让病人 家属快速理解我们的辩证施治。真是太棒了!”
“开视频会议吧?”管芳抱着电脑跑过来,屏幕上已经弹出林琳发起的会议邀请,“他们都在线等呢。”
视频接通的瞬间,四张脸挤在屏幕里,像凑在一桌的老朋友。林琳扎着高马尾,额前还留着熬夜的红印;殷利朝推了推眼镜,身后的书架上摆着杨澜生送他的《新冠病毒感染后遗症中医诊疗心得》;余占奎刚哄睡患儿,白大褂上沾着点奶粉渍。
“先说说模型的亮点。”杨澜生点开共享屏幕,调出正常生理模型,“我们用‘动态平衡’替代了静态描述,比如五脏旁边都标了‘相生相克’的双向箭头,像肝生心、心克肺,更符合中医‘整体观’。”
“我补充一点,”管芳抢过鼠标,指向经络部分,“十二经络的时辰规律用不同颜色标注,红色是旺时,蓝色是衰时,基层医生看颜色就能记,比死记硬背强。”
林琳立刻举手:“六经模型里‘传经’的箭头太妙了!从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少阴→厥阴,用渐变的颜色表示病情进展,学生一看就知道‘病进’和‘病退’的区别。”
“但合病的标注得细化。”殷利朝调出自己画的修改图,“比如太阳与阳明合病,两者重叠区域可用黄色填充,标注‘葛根汤证’的适用范围,这样教学时更直观。”
余占奎在屏幕那头点头:“基层最常见这种合病,上次有个病人又发烧又拉肚子,我分不清是太阳病还是太阴病,要是早有这模型,一看重叠区域的标注就不会误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