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0章 坦桑尼亚,马约特:归属之岛,身份暗流(1 / 2)

从科摩罗的港口启程,船体缓缓劈开海浪,一道看不见却沉重的海峡在我脚下展开。热带海风中裹着咸味,也吹不散心头的沉思——那是香草与火山残留的温度,亦是一个群岛尚未归位的情绪余音。

前方,是马约特,一座漂浮在地理与政治交界线上的岛屿。

我在《地球交响曲》的这一章,郑重写下标题:

“归属之岛与身份暗流。”

这不仅是一段航程,更是一道横贯海面的问号。

船靠岸那刻,我踏上马穆楚港口,第一眼看到的是法国国旗迎风招展,港口道路整齐划一,警车巡逻,欧式标牌林立,犹如法兰西在热带的延伸。

但再走近些,一股混合椰油、木炭与咖喱的熟悉味道从巷子深处飘来,街角的康加布、孩子们的脚印、炊烟里煮着芭蕉和山药的锅,仿佛又把我拉回非洲本土。

这是一座张开双臂的岛,也是一面分裂的镜子。

我的向导卡迈勒,一位神色沉静的青年律师,对我笑着说:“这里的时间,是巴黎的,也是姆祖安的。”

我问:“那你心里是哪一个?”

他沉默几秒,答:“我的心,在法律之外。”

我写道:“马约特,是现实划出的国境,也是真实难以切分的情感地图。”

我们行走在城中街巷,卡迈勒指给我看一个被涂鸦覆盖的电箱。电箱上画着一个人,他一只脚穿西装鞋,另一只脚光着脚丫,面朝不同方向,却都蒙着眼睛。

“这是马约特。”他说,“我们常常既看见远方,又遗忘自己。”

卡迈勒带我前往岛北的山地。车窗外,阳光击打着石灰岩,路边是一排排低矮的灌木和野生芒果树,空气中干热而清澈。

我们停在一处山腰平台,远望之下,海面宽广,另一头模糊可见的是科摩罗的轮廓。卡迈勒指向下方一个隐蔽的小湾:“很多船,是从那边夜里划来的。”

我点头。他又说:“有些人,想来这里生活;有些人,只想从那边逃离。”

“你觉得他们找到了归属吗?”我问。

“他们找到的是机会,不是身份。”

我站在岩石上,海风吹拂脸颊,心中浮现许多画面:手持护照却被拒之门外的青年、怀抱孩子等待接纳的母亲、夜航失踪的渔船……

我们下车步行,绕进一条山间小径。地上有破旧的鞋、破碎的塑料瓶,还有一块搁浅的小旗帜碎片,上面隐约能辨认出一个星星图案。

“这些,是夜渡者留下的。”卡迈勒低声道。

我蹲下,手指轻触那块碎布,它湿润、皱缩,却仍闪着一种倔强的光。

我写下:“马约特的山不是用来远望风景的,而是命运翻涌留下的褶皱与回响。”

我们回到市区,卡迈勒带我走进一所法语小学。讲台上,黑板写着:“我们是谁?”

教室狭小却整洁,墙上贴满法兰西共和国的标语,孩子们用稚嫩的声音念出一段段誓言,而课间,他们用斯瓦希里语互相追逐打闹。

老师阿伊莎低声对我说:“他们记得共和国,却活在海风和椰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