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冬日荒原,是一望无际的萧索。
驻扎在吴忠堡的夏军第三军近卫第七师55团,早已习惯了这片土地的苦寒。
团长罗大顺,神国名将罗大纲堂弟,三十五六岁年纪,身材不算高大,却很是结实。
三个月前,55团奉命调至吴忠堡,严密监视二十里外的金鸡堡。
几天前,师长陈坤书的新命令送达。
信的内容言简意赅:夏府已下定决心,要彻底荡平金鸡堡,铲除这颗毒瘤。
援兵正从平凉、灵州星夜赶来。
在主力抵达之前,55团的核心任务,便是阻击、拦截、驱散各地奔赴金鸡堡的师傅与信众。
以此掐断马化隆的外援,遏止其势力壮大。
昨夜,金鸡堡方向人喊马嘶,火把晃动,闹腾了半夜。
数十骑信使,接二连三地从堡门冲出,迅速消失在茫茫荒原,分投四方。
这异常的动向,第一时间被报到了罗大顺那里。
第二天,天色刚泛起鱼肚白,从灵州方向急行军赶来的56团一营,带着满身的霜尘和疲惫,开进了吴忠堡,归入罗大顺统一指挥。
至此,罗大顺手头聚集了四个完整的步兵营,加上此前陈坤书师长,特意加派过来的侦察骑兵营。
总兵力达到了五个营,两千余众。
俨然一个实力雄厚的加强团。
站在吴忠堡的寨墙上,用望远镜向金鸡堡方向望去,景象清晰得让人心头发紧。
如同受到无形召唤的蚁群,三五成群,乃至数十人一队的信徒。
正从四面八方的寺庙、村落、山沟里钻出来,络绎不绝地朝着金鸡堡汇聚。
“不能再等了!”罗大顺放下望远镜,眉头紧缩,
“每多耽搁一刻,堡里就多一分力量,咱们后续的仗就难打一分!”
他迅速做出决断。
先派出探马,火速南下,上报给正率领第十九旅北上的师长陈坤书。
随即,他召集营级以上军官,下达命令:
“56团一营留守吴忠堡!做好戒备,确保咱们的后路万无一失!”
“我团的一营、二营、三营,以及孙营长的侦察骑兵营,随我出城!”
“带上火炮、足量弹药,还有……七天的粮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咱们前出到金鸡堡正门外五里,那个叫板桥村的村子扎营。”
“老子就要去堵他马化隆的大门!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命令一下,全团立刻运转起来。
吴忠堡内,人喧马嘶。
炮兵们将火炮套上骡马;辎重兵们忙着将一箱箱子弹、炮弹和捆扎好的粮袋装上大车。
这日天气难得放晴,连日的北风也似乎歇了口气。
惨白的阳光,洒在覆盖着残雪的荒原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却带不来多少暖意,只衬得天地更加空旷寂寥。
孙贵松率领侦察骑兵营,作为全团前锋,率先出发。
数百名骑兵,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打破了荒原的沉寂。
他们像一把巨大的梳子,沿着通往金鸡堡的大道梳篦过去。
遇到那些往金鸡堡方向去的信众队伍,骑兵们便策马冲过去,高声呵斥驱散:
“回去!都回去!金鸡堡马上就要打仗了,不想死的都回家去!”
“夏府有令,禁止聚众前往金鸡堡!违令者斩!”
大多数信众看到这支杀气腾腾的正规骑兵,脸上多露出畏惧之色,纷纷躲避、退散。
但也有一些被狂热情绪支配,或是受师傅裹挟的信徒,不仅不听,反而对着骑兵们叫嚷,甚至挥舞手中的刀枪。
“他们是来灭J的!不能让他们得逞!”
一个穿着黑袍的师傅,躲在人群里声嘶力竭地鼓动。
“敢阻挡为主道出征,就是叛J者!”
几个年轻气盛的信徒红着眼睛,举起了手中的大刀。
孙贵松在道边冷静地观察。
看到有人持械反抗,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开枪!清除首恶!”
“砰!砰!砰!”几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寒冷的空气。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顽固分子应声倒地,鲜血染红了黄土地。
枪声和死亡,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大部分人的狂热。
人群发出一阵惊恐的呼喊,顿时崩溃,如同炸窝的蚂蚁般四散奔逃,只留下几具尸体和满地狼藉。
“继续前进!”孙贵松面无表情地下令。
吴忠堡至金鸡堡,不过二十里平坦之路。
骑兵营班长陈水生,带着手下十一名战士,作为全军的眼睛,已经抵近到距离金鸡堡不足五里的一个小土坡后面。
他示意战士们下马,隐蔽在坡后,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匍匐到坡顶,举起了那具特意派发给他、被他视若珍宝的望远镜。
镜头里,金鸡堡的景象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只见金鸡堡那两扇厚重、包着铁皮的巨大木门,已经完全洞开。
黑压压的人群,正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门内不断涌出,在金鸡堡前那片巨大的空地上汇聚、蠕动、整队。
粗粗估算,至少有四五千人,而且还有人不断从堡内涌出。
步卒和骑兵分开阵列,人马攒动,喧哗鼎沸,扬起的尘土,在半空中形成一片灰黄的雾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