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为今之计…唯有…断尾求生!所有知情者…尤其是王府左长史一派,以及与李明凤有牵连之人…必须…立刻彻底清理干净!
死无对证!如此…或可…保住王府,保住…太子殿下!”
益王猛地惊醒,对身旁侍立的王府侍卫统领李温厉声喝道。
“李温!即刻带人!将左长史…及其所有心腹、门客…还有…那几个知晓李明凤之事的内侍…全部…全部给本王拿下!秘密处决!
一个不留!绝不能让严家的人…抓到任何把柄!”
“是!王爷!”
李温眼中寒光一闪,毫不迟疑,领命而去。
南昌,益王府,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益王朱厚烨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茶盏。
他对面,黔国公沐朝弼面色凝重如铁,烛光将他眉宇间的沟壑映照得愈发深邃。
“沐公…严世藩…严嵩老贼…他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益王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和颤抖。
“仅仅是为了扳倒一个杨帆?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甚至…甚至不惜将本王、将东宫都拖下水?他们…他们难道不怕玩火自焚吗?!”
沐朝弼眼中精光闪烁,缓缓放下茶盏,声音低沉而沙哑。
“王爷…您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严家所图…绝非仅仅一个杨帆!
他们…这是要…行废立之事啊!”
“废立?!”
益王骇然失色,猛地站起身,茶盏“啪”地一声摔碎在地。
“他们…他们敢?!”
“他们有何不敢?”
沐朝弼冷笑一声。
“王爷可还记得…当年安陆那位‘景王’?他是如何被圈禁,如何‘被’疯癫的?其中…难道就没有严家的手段?
如今…他们旧事重提,甚至不惜伪造僭越御瓷,将污水泼向王爷您,泼向东宫…所为何来?”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嘶语。
“依末将看…严家恐怕…早已掌握了那景王朱载圳并未真疯的证据!甚至…可能早已李代桃僵,控制了那位王爷!
他们如今掀起这般风浪,就是要借陛下对景王的那份愧疚之心,借这‘构陷皇子、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逼陛下…废黜当今太子爷!改立…那位被他们捏在手中的‘景王’!”
益王听得浑身冰冷,如坠冰窟,踉跄着跌坐回椅中,喃喃道。
“疯…疯了…他们真是疯了…可…可陛下…陛下怎么会…”
“陛下?”
沐朝弼眼中闪过讥诮。
“陛下心思,如渊似海…对严嵩宠信多年,对裕王殿下…却也未必全然满意…若严家真能拿出‘铁证’,证明太子失德,甚至…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而景王又‘恰好’康复…陛下会如何抉择?王爷…东宫…如今已是危如累卵啊!”
益王彻底慌了神,抓住沐朝弼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沐公!沐公!救我!本王…本王该如何是好?若是严家得逞…本王…本王也难逃一死啊!”
沐朝弼眼中闪过狠绝,沉声道。
“王爷!当务之急!是立刻…切断所有与益王府、与景德镇李明凤有关的线索!所有知情人…尤其是王府内部…必须…彻底清理干净!
绝不能让严家…抓到任何把柄!唯有死无对证!方能…保住王爷!或许…也能为东宫,争取一线生机!”
益王脸色变幻数次,最终被巨大的恐惧压倒,眼中闪过疯狂的决绝,猛地一拍桌子。
“好!就依沐公之言!李温!”
侍卫统领李温应声而入。
益王面目狰狞,厉声道。
“立刻带人!将左长史…及其所有心腹、门客、书办…还有…那几个知晓李明凤之事、与景德镇有往来的内侍、管事…全部…全部给本王‘请’到后山别院!
‘妥善’安置!记住!要干净利落!绝不能让任何人…查到王府头上!”
“是!王爷!”
李温毫不迟疑,领命而去。今夜,益王府中,注定要弥漫起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千里之外的景德镇西郊,督抚标营驻地。
江右按察使潘晟,独自一人在军帐外焦躁地踱步。夜色深沉,寒风凛冽,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巨大的不安。
范应期突然调兵进驻,马森、陆稳态度强硬,罗龙文神出鬼没,林润被变相软禁…这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感觉…一张巨大的、致命的罗网正在迅速收紧,而目标…绝不仅仅是杨帆!严家…恐怕要有惊天动地的动作!
“不行…不能再等朝廷的旨意了…恐怕…等不及了!”
潘晟停下脚步,望着远处漆黑一片、寂静得可怕的景德镇街区,心中越发焦虑。
“必须…必须去镇上看看!看看那些新户…看看民心…或许…能发现些端倪…”
就在他下定决心,准备唤来亲随换上便服之际,营寨栅栏外阴影处,忽然传来一个压低声音的呼唤。
“潘…潘大人?可是潘晟潘按台?”
潘晟心中一凛,警惕地按剑望去。
“何人?!”
只见一个穿着绸缎、作富商打扮,身材肥胖、面团团似的中年男子,从阴影中小心翼翼地探出身来,脸上堆着谦卑又紧张的笑容,快步走近,压低声音道。
“潘大人莫惊!小的…小的是替我家主人…来给大人传个话…”
“你家主人?”
潘晟眉头紧锁,打量着这个陌生的胖子。
“阁下怕是认错人了吧?本官…不认识你家主人。”
那胖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细不可闻。
“我家主人…姓杨…单名一个帆字…”
“什么?!”
潘晟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瞳孔骤然收缩,几乎失声惊呼!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死死盯着对方。
“你…你胡说什么?!杨部堂…他…他怎会在此地?!你到底是何人?!”
那胖子脸上笑容不变,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潘大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家主人…此刻就在镇上的云来客栈等候大人。有…关乎身家性命、关乎江山社稷的惊天大事…要与大人相商!
此事…若成,或可挽狂澜于既倒!若不成…则景德镇…旦夕之间,便将血流成河!天下…亦将为之震动!”
潘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狂跳不止!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