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严家此番…是铁了心要将太子拖入泥潭!局势…已渐渐失控!
府衙后堂一间僻静的厢房内。
马森、陆稳、沈淳三人却并未离去,而是屏退闲杂人等,秘密聚首。
房门轻响,一个身着文士长衫、面容精瘦、眼神中带着几分阴鸷的中年男子,悄然推门而入,正是严世藩的头号智囊——罗龙文!
“罗先生!”
马森等人连忙起身相迎。
罗龙文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三人,淡淡道。
“今日堂上之事,东楼公已已知晓。诸位…做得很好。”
马森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忧虑和不安。
“罗先生…非是马某退缩,只是…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甚至隐隐将矛头指向…指向东宫…这…是否太过凶险?万一…”
罗龙文冷笑一声,打断他。
“马总督是怕了?别忘了,你那些陈年旧账,可都在东楼公手里攥着!此刻退缩…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清楚!”
马森脸色一白,顿时噤声,额头渗出冷汗。
罗龙文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蛊惑。
“马总督放心,东楼公早有万全安排。此番…并非真要扳倒东宫,而是要…让天下人,让陛下看清楚…
咱们的裕王殿下,为了排除异己,巩固储位,是何等的…不择手段!竟不惜构陷大臣,激变江南,酿成如此巨祸!”
他眼中闪烁着冷酷的光芒。
“我们要让陛下知道,裕王…并非合适的储君!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出戏…唱足!唱到陛下…不得不信!不得不…重新考虑国本!”
他看向沈淳。
“沈大人,你那边…‘证据’准备得如何了?”
沈淳连忙躬身道。
“回先生,下官已…已安排妥当。
那几个关键的新户头领…已‘招供’画押,指认杨帆指使他们私烧御瓷,意图…勾结建文余孽,图谋不轨…相关‘物证’…也已…妥善‘安置’。”
“很好!”
罗龙文满意地点点头。
“陆总兵,你麾下兵马,要时刻准备,一旦…一旦那些契奴‘狗急跳墙’,再度聚众闹事…便可…‘不得已’而…雷霆镇压!务必…要见血!要闹出足够大的动静!”
陆稳抱拳道。
“末将明白!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罗龙文最后看向马森,语气带着警告。
“马总督,开弓没有回头箭!如今你我,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尽心办事,东楼公绝不会亏待你!待他日…新朝鼎立,你便是从龙功臣!若是三心二意…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马森脸色变幻数次,最终一咬牙,重重抱拳。
“马某…明白!
一切…但凭东楼公和先生吩咐!只望…只望先生能在东楼公面前,为马某…多多美言…”
罗龙文微微一笑。
“那是自然。”
几人又密议片刻,罗龙文才悄然离去。
厢房内,只剩下马森、陆稳、沈淳三人。马森瘫坐在椅子上,仿佛虚脱一般,喃喃自语。
“但愿…但愿此次…能一举成功…否则…否则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矣…”
江西,抚州府衙,那间僻静的厢房内。
烛火摇曳,将罗龙文那张精瘦而带着几分阴鸷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马森、陆稳、沈淳三人,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压迫感。
“诸位,”罗龙文缓缓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景德镇之事,绝非寻常民变。
那些契奴新户…已然编练甲伍,私藏器械,甚至…敢与官军对峙!此等行径,岂是寻常百姓所为?说他们‘谋反’,绝非空穴来风!”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三人。
“此等泼天谋逆大案,必须…查!而且要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办成铁案!否则…我等办案之人,非但无功,反而…可能引火烧身,被反咬一口!诸位…可明白其中的利害?”
马森、陆稳、沈淳三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凛,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罗龙文见震慑效果达到,语气稍缓,继续分析道。
“依罗某之见,那杨帆…谋反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什么?!”
马森失声惊呼,陆稳和沈淳也是面露骇然。
罗龙文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诸位细想!若无反心,为何要推行那等激进变法,收拢人心,蓄养私兵?若无反心,为何那‘建文勋臣’的谶语,偏偏能与他牵扯上?
若无反心,为何景德镇会搜出那等僭越御瓷,形制还涉番邦?更有人密报…此子…极可能…并非什么寒门士子杨帆,而是…而是当年宁庶人的第三子…朱学!”
“宁王余孽?!”
马森三人彻底惊呆了,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若真如此,那这案子…可就真是捅破天了!
罗龙文很满意三人的反应,压低声音,语气变得更加幽深。
“诸位可还记得…当年正德朝旧事?宁庶人谋反,闹得天下震动…然则,背后…未必没有正德爷的…纵容甚至…推动!为何?
只因当时内阁杨廷和等人权势过盛,正德爷…需借宁庶人之手,敲打乃至…清除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