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9章 站台下的春风(1 / 2)

蟾庙仙盅 明德优选 1017 字 19小时前

窗外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灰色的瓦檐,戴藏青色贝雷帽的男人将指尖的烟蒂按灭在描金纹的铜烟灰缸里。他袖口沾着半片风干的银杏叶,说话时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滚动,像枚生锈的齿轮。

南国的风是软的,卷着栀子花的甜香漫过整条街。刘史航站在公交站台下,看那风把自己额前的碎发吹得乱晃,连带着衣角也簌簌蹭着大腿。不远处的小轿车停在梧桐树荫外,引擎盖反射着碎金似的光,指尖刚触到车门把手就缩回来——烫得像块烤红薯。

马路牙子缝隙里的青草蹿得老高,几株蒲公英混在里头,白色绒毛被风掀得簌簌落在柏油路面。他蹲下来看蚂蚁搬家,红棕色的工蚁排着队钻进路沿石的裂缝,里头竟藏着半粒被丢弃的荔枝核,晶莹的糖霜还没被风吹散。

远处修车铺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混着蝉鸣在热风里发酵。刘史航把帆布包垫在屁股底下,后背倚着发烫的电线杆,眯起眼数云朵。风又吹过来时,他忽然想起今早晾在阳台的白衬衫,此刻大概正贴着晾衣绳轻轻晃悠,像面偷懒的小旗子。原来夏天是会从马路牙子上长出来的,他想,连空气都变得懒懒散散的。

南国大牢用瘴气蒸人,刘史航的声音混着雨打芭蕉的闷响,木栅栏浸过毒液,蚊虫落在犯人的伤口上,第二天就会长出半透明的蛆虫。他摘下贝雷帽,露出额角一道月牙形的疤,去年冬月我在那边当差,见过最体面的死法是被扔进养满水蛇的地牢,至少不会像晒咸鱼那样慢慢脱水。

午后的河面泛着碎银般的光,几尾金鱼甩着橙红尾鳍,在水藻间灵巧地穿游,像一团团流动的火焰。阿明蹲在石阶上,鱼竿猛地一沉,他手腕轻挑,银线划出弧线,一条金鱼扑棱着水花被钓上岸,鳞片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这时,石缝里传来声,一条青蛇探出头,翠绿的蛇身缠着斑驳苔痕,三角形的脑袋正随着金鱼的挣扎微微晃动,信子吞吐间,瞳孔缩成细缝。阿明捏着鱼鳃的手顿了顿,忽然笑出声:倒是你机灵,知道捡现成的。他指尖一松,金鱼落回水中,尾巴一摆便没了踪影。青蛇似乎愣了愣,缓缓缩回石缝,只留下几片飘落的柳叶在河面打转。

北风卷着雪沫子拍打窗棂时,他正用匕首撬开靴底暗格。泛黄的羊皮纸上,北国大牢的地图被血渍晕开一角。那边的冰牢更有趣,刀刃刮过结冰的窗沿,碎屑簌簌落在地图上,把人剥光了塞进冰窖,每隔半个时辰浇桶盐水和黄粉末,冻得皮肉像琥珀里的虫子。他忽然笑出声,贝雷帽下的眼睛亮得吓人,可最妙的是,无论南国北国,牢门钥匙都刻着同一句话——

他用匕首在结霜的窗玻璃上划出四个歪扭的字,霜花簌簌落下,露出后面巡夜士兵明灭的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