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感同身受一。
但同学们都欢天喜地的背着书包放学了,自己却独自被老师留堂,这样的感觉,应该不少人有过体验。
“你爸要洗脚按摩,所以我才带他来这里。”
被留堂的江辰开口,表现得还算沉着冷静。
不沉着冷静不行啊。
对方看似站位随意,实则把持大门,并且斜防着窗口,封堵住他所有的逃生通道。
再者。
这里是沁园,人家的大本营,就算能逃出这个房间,不代表能逃出生天。
他不是武广江。
武广江没有身份包袱,酒兴上头可以毫无顾忌的跑出去唱曲,无人认识。
可他不一样。
“他要洗脚按摩,是他的事。你带他来这,是你的事。”
兰佩之公正严明。
可对此某人似乎有不同意见,一只手撑住桌子。
“你是不是只有面对自己家人的时候才会讲道理。如果刚才不是你爸,可能都等不到看监控吧。”
兰佩之依然无动于衷,哪怕某人一针见血。
别看她好像六亲不认,可是反思她从进屋后的举动。
她什么都没做。
站在那里,等着真相在家人的争执中一步步水石出,给与了匪夷所思的耐心。
人心中的成见,的确是一座大山。
武圣为什么那么害怕?
还不是唯恐他姐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就大开杀戒。
可结果呢。
他姐的表现,可以通情达理。
人往往会被刻板印象所控制,就像武圣也压根没想过自己老子居然会是道德楷模。
“其实你也不过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偏心,会搞差别对待。”
江辰笃定的道。
兰佩之唇角好像掀了掀,也只是好像。
“我不是人,难道是鬼?”
看。
她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有七情六欲的事实。
“谁让你坐下了。”
没错。
某人竟然自顾自坐了下来,嚣张得一塌糊涂,闻言,也不慌,屁股稳稳的贴在圆凳上。
“我是客人,你要注意你话的态度。”
完,他甚至抬起胳膊,拿起筷子,给自己夹碗长寿面。
浪费可耻。
“尝尝?”
他还客气的询问对方,对方理所当然没有回应,却也没有干涉。
毕竟。
死刑犯上刑场前,也是允许吃一顿饱饭的。
江辰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嗦面,而后一边咀嚼,一边道:“我承认,是我的疏忽,没有看好他,差点铸成大错,但是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着,江辰甚至还令人敬佩的笑了笑,“你有没有想过,他居然是一个如此正派的人?”
“什么时候,守住做人最基本的底线,就需要被歌颂了。”
江辰微愣,继续低头嗦了口面条,”从他唱戏那会,你是不是就收到通知了?”
兰佩之不置可否,但是答案显而易见。
武广江觉得他们合起伙来给他设局,纯属胡思乱想,但是他的闺女恐怕真的是在刻意进行“考验”。
“你就不担心,他假如没经受住诱惑,该怎么办?”
房间里装监控,这种事情不值得大惊怪,并且是当今社会存在的普遍现象,但沁园肯定不会这么干。
这家店的存在的意义,赚钱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拓展人脉,利用酒色为媒介,编织关系网,将每一个来这里消费的人,变成朋友。
而不是敌人。
装监控,手段太低级,以兰佩之今时今日的高度,完全不需要,一旦暴露,这座日进斗金的销金窟会顷刻间万劫不复,对她个人的声誉也会造成巨大的损害。
届时,每一个来过这里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拍,从而都会被推向对立面。
其中利弊,学生都会权衡。
所以。
那个监控,只能是专门为武广江准备的。
考验人性,已经非常离谱。
并且被考验的对象还是自己的生父。
低头吃面的江辰看似淡然,实则内心止不住阵阵惊悸。
“没有一个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过一生。”
兰佩之的回应,言简意赅。
等等。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不过来不及多想。
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可她明摆着是冲让父母离婚去的啊。
“可是你妈和你爸已经在一起了这么多年。”
“那是因为她以前没有选择。”
闻言,某人陡然意识到武圣的害怕并不是题大做。
他刚才经历的,并不是一件可大可的意外事故。
如果武广江没能抗住诱惑,那这个家庭分崩离析是必然。
那么。
作为“始作俑者”的他呢?
因为这场事故,他和她之间必然会产生一条无法填补的鸿沟!
好在武广江是一位正人君子啊!
“对于现在的结果,你满意吗。”
江辰一边拨弄面条,一边不动声色的问。
兰佩之走来,步履不急不缓。
“你对你今天的表现,满意吗。”
江辰的心跳随着对方的逼近打着节拍,临危不乱,迅速回应道:“我请你爸妈过来,没有任何私心。”
时不我待,他被迫语速加快:
“你觉得你受你父母牵制吗?我在你父母面前表现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是一个乖乖女。对父母言听计从,或者你们家像农村有些家庭,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哪里还用得着你爸妈千里迢迢过来,我早就上门给他们下跪砰砰磕头了。”
江辰同志越思路越顺畅,以至于胆子越来越大,甚至开始口不择言。
咫尺之遥的兰佩之逐渐眯起眼,恐怖的压力犹如实质,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似乎要把某人挤成齑粉。
“看来一百个深蹲对你不值一提。”
“啪。”
筷子被拍在碗上,估摸是借着最后一股酒劲,某人梗着脖子。
“你有种今天就把我打死在这里,不然等老子找到了传国玉玺,老子一定要让你尝尝厉害!”
“你是谁老子?”
眼角缩成无比危险的线条。
压强达到了巅峰!
似乎都能够听到江老板骨骼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摩擦声。
不过。
还是必须得等一下!
现在重要的,是“老子”的问题吗?
难道不应该是,“尝尝厉害”?
————
苍凉的夜色浓稠如墨,深沉得化不开。
石英钟的滴答声仿佛敲击在神经上。
武圣坐在沙发,闭着双眼,眼皮颤动,双手合十,向上苍默默祈祷,许下十五岁的生日愿望。
没错。
已经过凌晨十二点了。
不为自己,男人的成熟,与年纪无关,他已经学会博爱,许下的愿望,是江辰哥平安归来。
“啪嗒——”
武圣陡然睁眼,迅速扭头,面露惊喜。
“哥!”
他赶忙起身,跑过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