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一时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隐约的雨声。
过了好一会儿,顾宁德才积攒了些力气,声音虚弱却清晰地开口,打破了沉默:“芬芳……别怨了。”
李芬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眼神下意识地躲闪开。她知道丈夫指的是什么——
这是他们多年来唯一的隐秘!
对周述,对当年洪水里失去的女儿,那份刻骨铭心、支撑了她多年的怨恨。
“白天……那个小姑娘,”顾宁德的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是费了很大力气,“她冲你喊的话,我迷迷糊糊……听见了。”
李芬芳猛地抬头,嘴唇翕动,白天林芝安那双通红的、充满愤怒和失望的眼睛,以及那句掷地有声的话再次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他比任何人都想救下每一条命!你们凭什么用过去的意外来否定他现在的付出?凭什么?!”
“她、她懂什么……”李芬芳下意识地想反驳,声音却干涩无力,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服的心虚。
“不,她懂,”顾宁德看着妻子,眼神复杂,“她懂那种想拼命抓住什么的感觉……”
顾宁德顿了顿,回忆起火场里濒死的瞬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今天……是周述……是他冲进火里,把我拖出来的,烟那么大,火那么烫,他背上……我看不清……但他一直没松手,直到把我推出来,他自己差点被掉下来的横梁……”
顾宁德的声音哽住了,闭上眼,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浪和那只坚定有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