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量产惊魂(1 / 2)

流片成功的巨大喜悦,如同夏日短暂的雷阵雨,来得猛烈,去得也迅速,紧随其后的,是产业化道路上严酷而现实的烈日与荆棘。

芯片的应用团队几乎是与流片团队同步抵达北京的,他们怀揣着将图纸变为现实的激情,迫不及待地将那几颗珍贵的工程样片,焊接在精心设计、布局更优的新版数控系统样机主板上。然而,当工程师颤抖着手指按下电源按钮,示波器的屏幕上并未出现预想中稳定优美的波形,取而代之的是杂乱的信号和频繁的复位标志。系统运行极不稳定,模拟复杂加工程序时,频繁死机,实验室里兴奋的气氛瞬间凝固。

最初的判断是软件驱动问题,软件工程师们熬了几个通宵,逐行检查代码,优化中断响应,但情况并未根本好转。硬件工程师们接着上场,用探针小心翼翼地测量着芯片每一个引脚的电压和时序。排查过程漫长而煎熬,如同在迷宫般的电路图中寻找一个未知的故障点。整整一周后,问题根源才被艰难地定位——出在芯片物理特性与真实复杂工业环境的差异上。实验室的仿真环境是理想化的,而当芯片某个关键的输出引脚在真实板卡上驱动多个大功率的oSFEt(场效应晶体管)时,在电流瞬间变化的陡峭边缘,出现了微小的但足以导致逻辑错误的电压跌落(Voltage droop)。这个在仿真中几乎被忽略的微小寄生参数效应,在现实世界中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这还仅仅是第一个“坑”。紧接着,从海外封装厂运回的第一批小批量生产的500颗芯片,在经过严格的高温、高湿、长时间的老化测试(bur)后,结果更是给了所有人沉重一击——最终良率只有可怜的30%!这意味着超过三百颗芯片在严峻的环境测试中性能衰退或直接失效。问题被迅速追溯到上游:海外Foundry在晶圆制造过程中,某一层金属的刻蚀工艺出现了微小的、但在统计上显着的波动;而封装厂在键合(wire bondg)的工艺控制上也不够严格,导致部分芯片内部连接存在潜在弱点。

雪上加霜的是,工业控制产品的客户——那几家寄予厚望的试点机床厂——可没有耐心等待。他们的生产线是按小时计算产值的,需要的是开箱即用、稳定可靠、能直接提升效率的生产工具,而不是需要华创的工程师带着示波器和逻辑分析仪整天蹲守在车间里调试的“实验品”和“半成品”。抱怨和催促的电话,开始绕过项目经理,直接打到王钦的办公室。

“王总,我理解你们搞自主创新的难处!想法是好的,魄力也让我佩服!”一位合作多年、关系一直很融洽的机床厂总工在电话里,语气不再是往日的客套,而是带着生产线停转的焦急,“但是,我的车间不能停下来等啊!这个月的生产任务压得紧,老板天天问我新系统什么时候能稳定上线,我这边压力也很大!”

王钦握着话筒,感觉那重量堪比千斤。他一边用沉稳的语气向对方保证会尽快解决问题,绝不耽误客户生产,另一边,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芯片产业化这临门一脚如果迈不过去,无法实现从“实验室样品”到“市场商品”的惊险一跃,那么之前所有的投入、所有的欢呼、所有“历史性的突破”,都将沦为纸上谈兵,华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技术领先”口碑也会受到重创,甚至可能因此失去切入高端工控市场的宝贵契机。

在巨大的危机面前,王钦再次展现出他作为企业领袖强大的危机处理能力、务实作风和钢铁般的决断力。他没有时间去懊恼或指责,立刻召集核心团队,下达了一系列清晰而坚决的指令:

第一,立即启动“b计划”,稳住客户基本盘。 他亲自拿起电话,逐一打给那几位焦急的客户总工,坦诚说明情况,代表公司致以诚挚歉意,并当场立下“军令状”:华创将立即无条件提供基于成熟进口芯片的备用控制卡,确保客户的生产线立刻恢复,所有因此产生的额外成本和延误,由华创一力承担。此举迅速平息了客户的怨气,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合作关系和信任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