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了最关键的一味药。
这些东西,都太理性,太冰冷。而人,终究是感性的。尤其是在做出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抉择时,往往是一瞬间的情绪,压倒了所有的权衡利弊。
需要一个情感的突破口。
一个能直接触动吴三桂内心最柔软,或者说,最脆弱之处的引子。
这个念头一起,一个身影,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林渊的脑海里。
陈圆圆。
那个在原本的历史中,被当做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借口,那个被他从李自成手中抢回,又被他亲手送给多尔衮,最终在昆明的莲花池里投水自尽的女人。
林渊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有些抗拒这个想法。
陈圆圆如今是他的人,是他绑定国运图的凤星。将她重新推到与吴三桂的情感纠葛之中,这算什么?
他林渊不是崇祯,不是那些视女人为玩物和工具的封建帝王。他来到这个世界,固然是为了求生,是为了纳妾兴明,但他对这些女子,有着一份发自内心的尊重与保护欲。
让陈圆圆去冒险,去面对那个曾经拥有过她,内心对她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男人,这太危险,也太不公平。
可是……
林渊闭上眼睛,国运图上那不断被黑色墨迹侵蚀的疆域,和北京城上空那血红色的倒计时,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山海关一破,满清入关,那将是何等的人间地狱?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无数的百姓将死于非命,无数的家庭将支离破碎。
与这千千万万人的性命相比,一个女子的情感纠葛,又算得了什么?
“儒雅的暴徒”。
他给自己的人设,再一次在心中响起。
为了达成最终的目的,可以使用任何必要的手段。这才是他能在这个末日般的世界里,活下去,并且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根本。
若是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导致满盘皆输,那才是最大的愚蠢和自私。
林渊睁开眼,眼神中的那一丝犹豫和温情,已经被彻骨的冷静所取代。
他必须承认,陈圆圆,是他手中对付吴三桂,最独特,也最致命的一张牌。
多尔衮可以给吴三桂王位,可以给他金山银山,但他给不了吴三桂陈圆圆。
这个女人,是吴三桂心中的一个执念。或许不是爱,但绝对是混杂了占有欲、虚荣心和一丝真情的复杂念想。
在所有理性的筹码之外,投入这样一颗情感的炸弹,或许就能彻底引爆吴三桂内心的天平,让他做出自己想要的选择。
想通了这一点,林渊心中再无半分迟疑。
他转身,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是黄昏。
夕阳的余晖将整座府邸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驱散了几分白日里的肃杀之气。庭院里的花草树木,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他没有去前厅,也没有回自己的卧房,而是下意识地,迈步走向了后院的方向。
那里,是陈圆圆和柳如是的居所。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去该说什么,又该如何开口。直接告诉她,为了大明,为了天下苍生,需要你写一封信给你以前的男人,动摇他的心志?
这话说出来,何其残忍。
林渊的脚步,在通往后院的月亮门前,停住了。
他看到,柳如是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卷书,看得入神。而陈圆圆,则提着一把小巧的银壶,正细心地浇灌着墙角的一丛兰花。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夕阳为她的侧影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那低头浇花的模样,宁静而美好,仿佛与世间所有的纷争与杀戮都隔绝了开来。
她似乎察觉到了林渊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她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干净得像一汪清泉,瞬间就洗去了林渊心中所有的算计与权衡。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可耻。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就在这时,柳如是也看到了他,她放下书卷,站起身,迎了过来。
“将军,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雅,却带着一丝敏锐的洞察。
林渊点了点头,目光却依然落在不远处的陈圆圆身上。
柳如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林渊脸上那罕见的、带着几分挣扎的神情,冰雪聪明的她,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走到林渊身边,压低了声音,轻声开口。
“将军,是在为山海关之事,一筹莫展?”
林渊没有否认。
柳如是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她的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妾身倒有一计,或许,能解将军之忧。只是此计,需借一人之力。”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飘向了那个正放下水壶,准备向这边走来的绝代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