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卯时,拔营!”
“兵发——京城!”
“吼!”
赵虎一拳捶在自己胸甲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背影里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萧战负手而立,遥望着南方的天际线,那里,是天下最繁华的城。
京城。
你那高耸的城墙,挡得住饥民,挡得住流寇。
可挡得住我萧战的五万铁骑吗?
……
次日,卯时。
天边刚扯开一道灰白的口子,大地就先醒了。
不是轰鸣,而是一种从地心深处传来的,让人胸口发闷的震颤。窗户纸嗡嗡作响,桌上的瓦罐跟着跳动。
五万铁骑汇成一道吞噬天地的黑色铁流,卷起遮天蔽日的黄土,朝着京城的方向滚滚而去。
马蹄过处,沿途村镇的百姓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连鸡都不敢叫一声。
可总有那么些胆子野的,或者说,是好奇心压过了恐惧的人,偷偷从门缝、窗缝里,窥探着这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军队。
“老天爷……这……这他娘的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吗?一眼望不到头啊!”
“嘘!小声点!你看他们那身甲,黑的,太阳照上去一点光都看不见,跟会吸光似的!”
“我听二舅家的三姑爷说,这就是萧都督的兵!要去京城清君侧的!”
“哪个萧都督?给咱们北边修墙挡蛮子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听说皇帝老儿不给饭吃,还想卸磨杀驴,把萧都督给逼反了!”
议论声中,一个靠在墙根下的老汉,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支军队,半晌,才哆哆嗦嗦地吐出一句话。
“不对劲……你们听……”
众人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除了那闷雷滚过的马蹄声,和甲胄叶片碰撞的细碎声响,再无其他。
数万人的大军,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哗。
“他们……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一个年轻人惊恐地问。
老汉的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干枯的皮肤像是随时会裂开。
“那不是兵……”
他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
“是刀……出了鞘,要饮血的刀。”
“嘘!老东西你不要命了!”旁边的人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嘶吼,“这话传出去,咱们这整条巷子都得跟着陪葬!”
窃窃私语声在无数个黑暗的角落里蔓延,又迅速熄灭。
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像是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
三日后。
京城,城墙之上。
禁军统领李康死死抓着冰冷的城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遥望着远处地平线上那条不断加粗、蔓延的黑线,一张脸绷得没有半点血色。
“大……大帅……”
一个亲兵哆哆嗦嗦地凑过来,上下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
“萧……萧都督的大军……到了。”
“我没瞎。”
李康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脖子上青筋一根根爆起。
那片黑色正在靠近,没有军旗招展,没有号角齐鸣,只有一种吞噬天地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