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承受巨大的反噬!
虞清昼不敢耽搁,立刻并指如剑,咬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点在盲童的眉心。
同时,她手指疾点,以血为引,在他额上无声地默写下一段逆序的心诀——那是姜璃留下的,唯一能对抗“系统”根源逻辑的法门。
盲童浑身剧烈一颤,空中的描摹戛然而止。
他那双空洞的眼眶仿佛望向虞清昼,随即猛地转过身,双手在地上胡乱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狠狠地按在了粗糙的老槐树皮上!
一个清晰的泥掌印留在了树干上。
做完这个动作,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地,沉沉睡去。
虞清昼守了他一夜。
待泥印在风中干裂,五个歪歪斜斜的字迹显现出来:“别让天听懂。”
当晚,虞清昼将这块印着掌印的树皮小心拓印在一块麻布上,悬挂在了那片曾举行春祭的石台中央。
第二天清晨,一个早起上山的农夫路过石台,看到那块奇怪的麻布,盯着上面的掌印纹路,竟无意识地哼出了一段久远的曲调。
那是他祖母哄他睡觉时唱的摇篮曲,歌词早已遗忘,旋律却深深刻在骨子里。
歌声响起的刹那,石台的基座缝隙中,竟奇迹般地钻出了一株通体泛着紫意的草茎。
那紫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开花,一朵小小的紫色花朵在晨风中绽放,释放出一股奇异的香气。
凡闻到香气者,脑海中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被自己强行遗忘多年的秘密。
有人想起,自己幼时曾偷偷藏起了体弱多病的妹妹的命牌,只为多分一碗米粥;有人想起,荒年时曾谎称梦见神谕,从邻居家骗走了一袋救命的粮食。
这些深埋心底的羞愧与罪恶,此刻被花香勾起,清晰如昨。
众人惊疑不定,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告发旁人。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
从那天起,不断有人将家中那些记录着禁忌、谎言、契约的文书悄悄带来,在石台下焚烧。
日复一日,灰烬越堆越高,竟形成了一座形如微型祭坛的灰丘。
第七日的黄昏,虞清昼独自立于灰丘前,晚霞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忽然,她感觉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眼前的灰丘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自行旋转。
一缕比蛛丝更细的银线从灰堆顶端析出,如同一条拥有生命的灵蛇,倏地钻入地底。
银线所过之处,沿途的草木枝叶竟全部调转方向,齐刷刷地指向北方。
虞清-昼心神一凛,立刻顺着这道轨迹追踪而去。
她穿过山林,行出三里,最终在一座早已荒废的碾坊前停下了脚步。
银线消失在碾坊那巨大的石磨之下。
她走上前,只见石磨中央的凹槽里,不知何时竟结出了一枚拳头大小的茧。
那茧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却浮现着无数流光溢彩的金色乱码纹路,正随着大地深处传来的脉动,微微搏动着,仿佛一颗活生生的心脏。
这是……什么?
虞清昼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枚诡异的黑茧。
指尖尚未触及,一阵微风穿过破败的坊门,在她耳边盘旋。
风中,无数半透明的金色光点凭空浮现,迅速拼凑成一行文字,正是玄留下的最后低语:
“执念化蛹,破茧即律。”
她猛然缩回了手,眼中满是震撼。
这根本不是什么器物或产物,这是一个活的“代码”!
是跑丫坡所有村民的羞愧、秘密、谎言与执念汇聚而成的生命体,它正在孕育的,是这个世界全新的规则,是下一个……说谎的人。
夜色渐深,荒废的碾坊内,那枚黑茧的搏动愈发有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在下一个瞬间破壳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