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碟飞走了,乌龟和甲虫继续行走在老城区,一路上再也没有鬼魂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对付大猫的办法的?”甲虫问。

“哦,那个,”乌龟说,“当你背上的爪印足够多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你撒谎了吗?”

“没有,猫是天生的测谎仪,没有人能在猫的面前撒谎。”

甲虫好奇地追问:“真的吗?那十六只猫都死了?”

“当然,猫活不了三百岁。”

甲虫恍然大悟,称赞道:“你真是个天才!”

“这句话似曾相识,你转手送人了。”“想不到,你是一只锐利的乌龟!”“怎么?乌龟不能是锐利的吗?”

“我觉得乌龟都是钝钝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与众不同?”

“是的,你与众不同。”

“再说一遍,我爱听这个。”

“你是一只与众不同的锐利的乌龟!”

“哦呵!”乌龟高喊一声,“抓稳了,我要暴走了!”

“什么?等等!喔—喔—”甲虫在乌龟背上像被一个疯狂的牛仔抛来甩去,“我还从来没听说过乌龟也能……太疯狂了!在天上可没有这种感觉!”

它们像一辆狂奔的越野车,掀起街上的落叶,压倒花坛里的月季,从一只惊慌失措的蚂蚁上面掠过。乌龟来了一个甩尾急停,在一辆锈迹斑斑的吉普车旁停下。这辆吉普车躺在一面老墙旁边,已经被绿藤爬满和老墙连为了一体。它们惊讶地打量吉普车的残躯,就像打量一只史前的巨兽,那些曾经充满爆发力的钢铁骨架如今也尘封在时间的绿色轻纱下了。

乌龟不由得想到自己若干年后的样子,它使劲儿甩甩脑袋,甩掉头脑中的想象。它忽然害怕停顿下来,仿佛一停下来生命就会停息,然后生根发芽,长成大树。它把脚趾抠进泥土,重新积蓄力量。

乌龟压低身子对甲虫说:“准备好了吗?我要超车了。”

“准备好……喔!”甲虫被突然向前奔去的乌龟抛向空中。

乌龟把吉普车甩到后面,跑进了一条下水沟,“隧道”在眼前飞快地向后掠去,甲虫紧张得喘不过气来。突然眼前变亮了,乌龟冲出下水沟,冲进一条石板铺的小巷,石板路被时光打磨得锃亮,两旁是紧闭的门户。乌龟一跃而起,扑倒了一个垃圾桶,垃圾里倒出一堆西瓜皮来。乌龟跃下垃圾桶,准确地踩到一块西瓜皮上。西瓜皮“滑板”带着它飞过巷子,它的背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猎猎作响,这让它感觉自己像一个侠客。乌龟想起了在小男孩的电视里看到的绿色乌龟,一时间热血沸腾。

在风的尖啸声中,乌龟得意地喊道:“我们把这叫作乌龟时速!”

甲虫被罩在塑料袋里面,叫道:“这是什么?我什么也看不见!”等它掀开塑料袋,看见一堵墙迎面撞过来。“救命—”它绝望地呼叫起来。

乌龟冲到了直路的尽头,它把两只右脚勾到地上,一个小内弯切进了右边的弯道。

“漂亮的漂移!”乌龟赞叹道。

甲虫死命攀住乌龟的背壳才没有被甩下来,它还没有缓过神来,乌龟已经跳上了一堆砖头的“小山”。“小山”上搭着几根屋梁,乌龟从一根屋梁上滑下去,冲进了一片草丛。它们在草丛里滑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了下来。

“到站了。”乌龟说,“哈哈,这片草地,我们叫它月光草原。”它大口吸吮着充满梦幻的空气,“好久没来了,现在想起来还令人心醉呢。”

甲虫踮起脚尖举目望去,这里是一片长满荒草的空地,远处竖着几个孤零零的废弃的脚手架。

“什么都没有。”它说。

“什么都没有?”乌龟一边踱步一边说,“每一步都有一个爱情故事!”它动情地用脸贴了贴脚下的土地,这里的往事让它心旌摇**。

“共济会第三次大会决定,为了提高乌龟的数量,从而更有效地减缓时间的流速,每年在月光草原举行一次‘千龟相亲大会’。在月光明亮的晚上,上千只乌龟……”乌龟出神地望着远处,在脑海里把这片草原的景象与它的记忆叠加起来。

它突然凑到甲虫的面前说:“我可是当年的大红人!演出风靡全场!姑娘们都知道,我是唯一会走猫步的乌龟。”乌龟说着摇摇晃晃地走起来,但很快摔了个嘴啃泥。“跳乌龟!”它一个凌空劈叉跳过一块石头,“一口气跳二十六个!”它切着小碎步斜向移动,“踢踏舞!从后台到前场,从没停顿!”它紧接着一个转身蹬踏,“回旋踢!一下撂倒一排!”

乌龟忘情地表演着,甲虫看得目瞪口呆。

“蟋蟀奏响舞曲,姑娘们挥舞着萤火虫,尖叫!尖叫!尖叫!全场达到**!”乌龟爬上一块大石头,龟壳朝下转着圈,“猜猜谁是幸运的……”它停下来,尾巴指向甲虫,“你!”

“我?”

“是你,幸运天使!”

甲虫高兴得直跺脚,“我有什么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