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一脸睡不醒的样子,纱娜比初见时显然热情许多。这个女孩对薛裴的到来兴奋异常,穿着单衣就跑了出来,在与医生交头接耳几句之后,她拽住薛裴的手腕,什么话也没说,便硬把她拉进屋内。
雪梨并没有跟着进来,而是从外面将门带好。纱娜小心地燃起一盏油灯,刚好把木屋照亮。薛裴注意到桌面上散着些工具和木屑,还有几根未完工的珠串。“一个勤奋的农家少女,”薛裴心想,“长得也不赖,可惜了,生在这样的穷乡僻壤……”
纱娜端着油灯,将两人领进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不大,除了一张正对着窗口的大床外什么也没有,床褥已经很旧了,但整理得极为整洁。
纱娜一言不发,又走出房间,不多时便捧了一套叠好的衣袍送到薛裴面前。
“这是我妈妈留下的衣服,”女孩露出腼腆的笑颜,“你换上试试吧……”她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法玛斯,“抱歉,我父亲的衣服可能不合你身呢。”
“啊,我没事,”法玛斯连忙摇摇手,扯了扯身上飞行夹克的领子,“我的衣服也没什么问题。”
“家里没有炉灶,”纱娜皱着眉头,“所以也没法准备热水我……”
“纱娜,”薛裴走到女孩面前,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微微笑道,“谢谢,已经足够了。”
少女脸上突然泛起熟悉的红晕,接连向后退了两步:“那……那我先出去了,晚安。”
说完,她便搁下油灯,匆匆退出房间,又顺手带上门,把薛裴和法玛斯留在里面。
灯光摇曳,玻璃罩内的火团越来越小,似乎再有几分钟就要熄灭,薛裴与法玛斯无言地对视着,这时才发现有些“不便”横亘在两人之间。
法玛斯有些尴尬地挠着头道:“我想这丫头是误解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了。”
薛裴捧起纱娜送来的衣物,轻轻抖开—那是一套粗布制成的连衣套裙,灰白色的底子,黑色的镶边,在袖口和裙角还打着褶子,做工虽然粗陋,但也别有一种简约的美。
薛裴把套裙抱在胸口,斜了眼法玛斯道:“你转过去。”
“哦,当然,”男人一阵脸热,连忙反身面壁,“当然当然。”
脱下夹克,薛裴把口袋里的所有弹药装备和小道具都倒了出来,轻轻放在地上。她先是低头检查了一下肚子上的伤口—原本有杯口那么大的窟窿,现在已经被黑色的蛇皮所覆盖,看上去虽然有些触目惊心,但至少不用担心缝针之类的后续问题;肚子里面仍旧有些不适,这反而让薛裴有些欣慰—起码她还能有内脏的痛感。
一次大修是免不了了,她心想,可要花不少钱哪。
“薛,”法玛斯突然问道,“你说你在卡奥斯城工作?”
“对,”薛裴一边说着,一边解开衬裙的系带,“有什么问题吗?”
“是公民了?”
“拥有卡奥斯城的公民权”和“在卡奥斯城工作”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通常这是一个事关隐私的话题,至于向陌生人询问就显得更加失礼了。
“哈!”薛裴干笑了一声,把身上的衣衫全部褪下,“你查户口吗?”
“不不不,我只是想问你住在哪儿?”
“喂喂喂,你犯规了哦,”薛裴笑道,“照规矩应该先问我的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地址才对吧?”
“不不,你误会我了,我……呃,”法玛斯看到墙上薛裴窈窕的影子,一时语塞,“我……我,我只是在想,若不是你,我可能,不!肯定已经被红脸给吃掉了,所以怎么说也应该对你表示感谢,比如送送礼物什么的……”
“别客气,”薛裴一边穿起套裙,一边说道,“你也救了我的命,我们扯平了。”
纱娜母亲的衣服非常合身,就好像是为薛裴量身定做一般,只是从领口散发出的淡淡霉味告诉她,这件套裙已经有些日子没人碰过了。薛裴拍拍裙摆,又扯了扯衣角和袖子,原地转了半圈。
“好了,你现在可以转过来了。”
“哇哦,”法玛斯上下打量了薛裴一番,“……差点认不出来了啊。”
薛裴颇得意地叉起腰,摆了个造型:“觉得怎么样?好看吗?”
“土了点儿,不过说不准过两年会流行起来了。”
“我说我,没讲这衣服。”
客观地说,比起牛仔裤和夹克的组合,薛裴还是更适合“有女人味”的装束,哪怕只是现在这身普通至极的农妇打扮,也比之前更显风韵。
“嗯……”法玛斯托住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给你打九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