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总”同样照例对朱末重申,禁止与别人提到此事,因为那些图稿还有待自己继续修改完善。
B站里,反复播放的那张专辑今天被设定成随机换歌。
可面对丰盛的菜肴,今晚“光头”却挑食了。
“我不吃这锅里的面,”他告诉朱末说,“拿去给大作家吃去吧。”
朱末问他为什么。
“吃不下。太土了。跟家里一样土。这种菜我不吃。”
“文人”今晚继续在写作。寿司饮料及面锅被朱末放在了他桌上。听完菜品介绍后,“文人”笑着道谢,然后邀请朱末看他电脑上写的东西。自去年休假回来后,他一直在修改润色,今天中午刚完成。
朱末对他表示祝贺,并问他是否需要自己去跟补给飞艇的司机打个招呼,帮他把完成稿带去地面,交给他的家里人或拿去投稿。
“文人”马上关掉显示器,说出“抱歉”两字。
“改不完。《红楼梦》改过多少遍?”
朱末说不知道。
“曹雪芹家里有几口人?”
朱末摇头表示不清楚。
“对啦。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反倒奇怪了。”
然后“文人”不再讲话,低下头开始吃面。吃过几口后,他把投影屏和桌上几个书壳推远,防止被面汤弄脏。
返回布帘另一侧时,“光头”已经将寿司全部吃完,正坐在舷窗边盯住星空,纹丝不动。
愿意称赞年夜饭的只有C站两个人。菜送到时,他们迅速扔掉手里的牌,大口吞吃滚烫的面和已经凉透的寿司、鸡蛋饼、果醋。“抑郁症”的表现尤为夸张,把每样食材、每种味道都大力赞扬一遍,面汤和口水洒遍地板了也顾不上。他自己夸累了,还逼着“大喇叭”也夸赞一遍,不夸完不许朱末离开,说一定要让朱末听到。
“大喇叭”思考很久,抬头看朱末,说:“这盘鸡蛋饼像我家里人做的。”说完后脸上按耐不住,露出厌恶的表情。
听到此话,“抑郁症”把筷子拍在地毯上,不再开口。“大喇叭”脸上厌倦的神情也始终没有消失。
眼前的两人,最初同一年来这里上班,一起打牌的日子有十年,在生活上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尽管如此,朱末却明白,直到今天,这两人在某个特定的问题上,仍旧存在着根本性的不同;而这不同之处的本质,恰恰也是他们两人相同的地方。
家庭。
他们恨家人,家人也恨他们。
另外两个信号站里的情况也是一样。
朱末并没表现出过分的关心,整理好旧餐盒后就走了。
今晚他留给自己的只是两张米粉鸡蛋煎饼。果醋还剩一半,他一口气喝光。
准备完次日的材料后,他准点躺下睡觉,作息时间与平常任何一天都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