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一点二十分,送餐飞艇抵达A站。
信号站除了主舱体呈圆柱形、与食堂的形状不同外,其他方面几乎没有差别,气闸口同样布置在二层侧面。但信号站不配备小型飞艇。
进入气闸舱,朱末闻到一股熏香味道。没有员工过来迎接他们。气闸开关旁挂有两件状如宇航服的逃生衣,下方地板上放了两只空餐盒,里面装有餐具。
老全打开舱内通话器说:“午餐到了。”然后放下新餐盒,捡起旧餐盒,转身往回走。
朱末没能见到这里的维护员工长什么样。
送餐飞艇的导航线被老全调整至西南方向,对准B站。B站距离A站约四十公里。飞艇再度出发。
进入B站时,地上并没有放空餐盒,看来这里的员工与A站那里习惯不同。舱内放着音乐。老全对此习以为常,让朱末手提新餐盒,自己向通话器问道:你们两个吃好没有?
他带领朱末沿扶梯爬进生活舱。
一面白色布帘将扁圆锥形的生活舱平均分为两半。音乐声从右侧一半飘出,放的是国语老歌。有个剃着光头的年轻男子躺在地毯上睡觉。
老全让朱末给对方送餐盒。朱末脱鞋,努力不在地毯上走出声响,但走到距离光头男子约一米处附近时,对方还是迅速醒来。
光头男子盯住他,再看他身后的老全,先伸手接过餐盒,打开盖子检查过菜色,然后问:“你是谁?”朱末在考虑如何回答,老全抢先说了:“忘了吧?前几天我跟你们说过的,新厨师。”
光头男子用极大的幅度点头,转身把旧餐盒递给朱末,然后躺下继续睡觉,也不吃饭。
白色布帘的右侧一半空间,地上堆满极厚的硬壳精装书,基本是各国文学名著。朱末正在疑惑这些书是否已经超重,老全已经朝前走了,顺便踢走脚边的十几册大书。
书壳轻飘飘地散开,声音空洞。有两本封面被踢开,朱末才发现它们都是空壳。
书堆尽头有个中年人,戴黄色眼镜,坐在最里侧舷窗旁,正在敲打键盘。旧餐盒放在电脑投影屏幕的开关旁边。
他没有抬头,不理会老全,老全同样也不理会他。
离开B站,飞艇朝正东方向飞行,随后到达C站。气闸口打开那一刻,浓烈的香烟味从舱内飘进飞艇驾驶舱,令朱末感觉意外。
更怪异的是,此处的两名站员笔直站在气闸舱入口处,笑容满面,在迎接他和老全的到来。
打开新餐盒后,那两人用夸张的语调夸赞老全的手艺,并要求两个来送餐的人一起去生活舱打牌。
C站的生活舱里一片混乱,遍地是杂物,晾着衣服的尼龙丝四处悬挂。四个人在舱内始终躬身走动,无法起身直立。两个站员都很年轻,朱末估计他们都没到三十岁。他们没吃饭,而是拽朱末和老全坐下打扑克牌。打牌期间他们烟不离口,烟灰烟头直接扔地板上。站里原配的织物地毯被卷起,竖着扔在衣柜旁的角落里。
抽牌时,那两人反复和朱末打招呼,多次问他的年龄和兴趣爱好,尤其是来此工作的理由。朱末努力微笑,没有作答。
老全令那两人向朱末作自我介绍。其中一人个子矮,话多,始终面带笑容,自称患有抑郁症;另一人身材高而胖,话稍微少些,说别人给他取外号叫“大喇叭”。
朱末报了自己名字,同时在他们身上找员工证。但和另外两个站的员工们一样,他们也都没佩戴员工证,因此无法得知二人真实的姓名。
打牌期间老全不时地看手表。十二点三十分,牌局玩到一半,他弯腰起身扔掉牌,对朱末说:“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