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天安看看自己那副迷彩长裤配白色短袖,另加老式解放鞋的打扮,立刻明白了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将错就错地走上前去,把酒店发的小盒火柴扔到那家伙手里。“光有这个。你们保益的?”
“是嘞,保益的。”小头目把烟叼在嘴里,变魔术似地从身后拿出半盒红双喜,挤出一根递向张成栋:
“来根儿?兄弟,你是哪边的?”。
“戒了,老婆管的严。”张成栋随口撒了一个慌,避开了小头目的关键性问题。失去空调庇佑之后,现在的他就像进了桑拿浴房,全身上下两万五千个毛孔一齐张开,滋滋不停向外喷出粘稠汗浆。真是热死人。赶紧把该说的说完,后头还有正事。
“最近咋样?”他忍着腮帮、额头以及鼻梁两侧的奇痒,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克制住了把乳胶化妆一把撕掉的冲动,用普通工人的口吻接着问道:
“今天没啥活了吧?”
“哈哈,哪可能啊。等会儿还得忙——哎,还得忙,”小头目娴熟地划燃火柴,把火头凑到烟卷顶端,一气点上。他的口音和张成栋有很多相似之处,应该是邻省方言:
“这么些东西,都得搬到宿舍去。估计再有五分钟,弟兄们就把斗车推过来啦。”
“那正好。麻烦你派个人去停车场,让东风车全部回来。”
张成栋微笑着下达了这道命令,就像“1+1=2”一样理所应当。装卸工头完全没有料到这手,两根手指猛地一警,直接就把烟卷铰成了两截。“咳咳咳!咋咋,咳咳咳,咋回事这是?!”他狼狈不堪地咳嗽着,同时也没忘记从板条箱上一跃而起:
“停车场——哎你是谁啊,凭啥指东说西?经理换你当了还是董事长换你当了?!”
“部队上有指示。”张成栋懒得跟这人纠缠。他根本没有和人磨牙的闲工夫。“不单你们,所有滞留在基地的平民,都要听我指挥,准备撤退。你是——程义班长对吧?找个指示牌,还有纸笔,这里就是集合点,现在就去!”
“......”
小头目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腮帮子上的肌肉不断抖动。一多半装卸工也跟着站了起来,卷袖子的卷袖子,捏拳头的捏拳头,想尽办法给自己的带头大哥加油助威。然而,他们不仅没有呼啦啦地围上来,到最后连句抱怨都没敢发,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乖乖听从了贞天安的指示。
这并不是因为张成栋的人格魅力惊人。而是因为他在离开办公室前,给秘书兼包围二科科长打的电话。奥莉薇拉保证3分钟赶过来,果然一如既往地分秒不差,任何人只要不是脑髓里长着贵恙,只要看到她装着75发弹鼓的AKM步枪,都会立刻变成乖巧的绵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