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大隋本土,正在经历着这场由杨子灿主导的、自上而下的深刻变革时,他手中另一张更为庞大、也更为隐秘的棋盘——粟末地政权,也从未停止其扩张与建设的步伐。
那里,才是他真正的底气所在,也是他超越这个时代视野的试验场。
原东突厥的广袤草原,并未因旧突厥贵族体系及其政治体系的败亡而陷入混乱。
在粟末地强有力的军事震慑与高效的行政治理下,加上天神教这个被深度改造过的神学体系的思想引导之下,铁勒草原被划分为若干个郡,推行“草场承包,定牧轮耕”的政策。
古思汉(李陵后裔)的黠戛斯,被正式命名为粟末地坚昆郡。
其地,囊括原黠戛斯及其西北部、贝海儿湖(后贝加尔湖)及其北部、骨力干以东北的大片区域。
郡守,古思汉;通守,裴行俨(投降后辞官北归)。
苏定方的野老婆(算妾)撒马尔罕的老家仆骨的地盘,加上拔野古广大地区,被正式命名为粟末地铁勒郡。
郡守,王萧安;通守,阿比措。
都波、薛延陀、回鹘、北庭,即金山南北、杭爱山以北、色楞格河为中心的广大地区,被正式命名为粟末武德郡,郡置武德城(乌兰城)。
郡守,阿史那辛明;通守,仓基古力。
并置北庭大营,驻地北庭。
北庭大将军,苏定方,仍然叫素鼎方雄;长史,武士彟。
旗下大将,古狸城野(跟随杜伏威平乱后辞官北归)、胡大举(跟随杜伏威平乱后辞官北归)、裴行俨(投降后辞官北归),李延寿(投降后辞官北归),胡彪(趁乱潜逃北归),高开道((趁乱潜逃加入粟末军)……
北稳铁勒,西顾突厥。
经济上,通过一直以来的“金羊毛”和定点居住策略,引导突厥部民从纯粹的游牧转向半牧半农,由牧转商的方向发展。
修建越冬棚圈,引进优质牧草,发展毛纺、乳品加工……一种新的、更稳定的秩序,正在取代昔日飘忽不定的狼性。
对西突厥,则采取了“渗透与防备”并重的策略。
大量的商队、使者(其中混杂着无数灰影的密探)穿梭于丝绸之路,用精美的瓷器、丝绸、茶叶和烈酒,换取战马、皮毛,同时也收集着各部的情报,离间着统叶护可汗与麾下诸设(首领)的关系。
边境线上,新建的棱堡与烽燧遥相呼应,驻守着装备了改良弩机、甚至试验性火器的精锐部队,时刻警惕着来自西方的威胁。
这一时期,粟末地科技最伟大的发明,是电池和电报机。
这一划时代的发明,顷刻间改变了这个世界信息传播的方式。
天下变小了,时光的节奏也一下子改变加快了!!!
至于粟末地原有的基本盘,则在进行着新时期的全面性、战略性的升级。
契郡(现原契丹之地),万金谷郡,玄菟郡,通古斯郡,崖州郡,靺鞨白山、黑水郡,楚科奇(库页岛)郡,陀太峪州,交趾红河湾区,室韦郡,奚郡,霫族郡……以及从高句丽手中夺取的大片土地(虽名义上属大隋,实则被粟末地牢牢掌控),正在被高速整合。
发达的农业技术(尤其是耐寒作物)、蓬勃的手工业(冶金、纺织、造船)、四通八达的“东风快递”物流网络,以及远超时代的金融体系(隋通钱柜),形成了一种强大的“虹吸效应”和“同化能力”。
那些由朝廷派去的官员,往往在目睹了粟末地治下的繁荣、高效与活力后,很快便被其吸引、同化,心甘情愿地融入这套体系之中。
慕强,是每个时代都无法避免的人性。
而粟末地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
夷州岛(台湾)、崖州岛(海南),作为海洋拓殖的前进基地,港口日益繁忙,移民日渐增多,稻田、甘蔗林、香料园……遍布山野。
遥远的北美大陆,那被命名为“殷地安”的三郡之地(五湖郡、四海郡、归一郡),在总管安土契克的治理下,规模持续扩大。
来自东亚大陆的大隋叛贼俘虏移民,与当地土着在冲突与融合中,开辟着血与火的新家园。
金矿、皮毛、玉米、土豆,以及那片大陆独有的物产,正通过庞大的远洋舰队,源源不断地反馈回粟末地乃至大隋。
汉人口,急剧扩张到惊人的九百六十万!!!
并且,新生儿,正以让人瞠目结舌的数字在快速增长!
殷地安州大总管总管安土契克和州通守于柏子,以及三郡主管
红河河湾(越南北部)的稻米开发区,一年三熟的优势被发挥到极致,那里出产的粮食,已成为供应岭南乃至中原的重要粮仓。
还有星罗棋布的南洋群岛,探险船队正在绘制精确的海图,寻找着传说中的香料群岛,建立补给点,与当地的土邦建立联系……
这一切的开拓与经营,并非盲目扩张。
在粟末地杨柳湖,中枢省的那间地下议事密室房中,悬挂着一张由杨子灿亲自督办并绘制的巨大全新世界地图。
司徒友明、阿赫新曼、周孝安、申徒石、长孙无忌等核心大员,常常彻夜商议。
他们的目标,清晰而宏大
瞄准大陆更深处,海洋更远处。
用科技的优势、文明的感召力、以及必要时降维打击般的军事力量,将汉文化的种子,播撒到目光所及的一切地方。
如此,当构建一个以华夏为核心的、前所未有的泛汉文化圈。
如此视野,如司徒有明、长孙无忌等大才之辈,何能不为之倾倒?
四
洛阳,魏王府,夜。
书房的烛火,再次亮至深夜。
杨子灿面前的几案之上,摆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
一份是来自户部关于新政推行后,第一批“承包户”秋收情况的初步统计简报。
上面显示,试点区域的粮食产量平均增加了三成,流民安置顺利,社会秩序稳定。
但是,他一直想要的关于天下物价的统计奏表,却迟迟没能从各地如期返回,他心里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
但这事,着急没用,一切都是合理的结果,也当然需要合理的时间时机和解决办法。
另一份,则是通过灰影特殊渠道送来的密报,详细记录了西突厥内部几个大部落近来异常的物资调动情况,以及倭奴国对马岛一带似乎有船只集结的迹象。
他揉了揉眉心,将那份简报轻轻放下,嘴角泛起一丝欣慰。
这证明,他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哪怕艰难,但终见成效。
而那份密报,则让他眼神微凝。外部的威胁,从未消失。
窗外,传来更夫悠长的梆子声。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洛阳城稀疏的灯火和远处皇城模糊的轮廓。
内政的改革步入正轨,外部的开拓稳步推进,但这其中的平衡,朝堂的暗流,四方的威胁……千头万绪,都系于他一身。
“王爷,夜深了,该歇息了。”
胡图鲁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杨子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这“永安”二字背后的鼎定之路,才刚铺开第一块基石。
而他,无论是作为大隋的太师,还是粟末地的阿布,都注定要在这条漫卷寰宇星霜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直至星火燎原,直至海晏河清,或者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