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螺丝壳里做道场,存量市场做增量(加更求月票!)
自登基以来,勋贵就一直被他故意忽视、漠视。
勇卫营没有他们的份,新政也没有他们的份。
清宫之时,甚至还威胁他们不要再行窥探内宫之事。
如此压著他们,正是欲扬先抑之举。
毕竟所有提拔恩宠,其实都建立在一个基础逻辑上一权力的餐桌上,皇帝能给出的利益筹码究竟有多少?
朱由检登基以来的恩宠、笼络、人事调整、平衡,若是抛开名、权、利这个维度,其实可以分为两个类型。
其一,是「损失厌恶型」。
阉党中一些过去身居高位的,如王体干、田尔耕、薛凤翔等人就属此类。
他所给予的其实不是增量,而是保留你目前的存量权势以及未来的政治生命。
但这种以「失去」为代价的威胁只能用于一时,难于用于一世。
这也是他非杀魏忠贤不可的其中一个原因。
执掌朝政不过三年,就一门三爵,丰城侯李承祚甚至还具疏请为魏忠贤上九锡,封魏王。
他朱由检还能怎么封?还能怎么赏?
真封了、真赏了,天下之风气又要如何扭转?
他的道德高地还站的上去吗?
其二,则是确确实实的提供「增量」。
新政的秘书处、顺天府一系,乃至即将考选的北直隶地方官,都是这个类型。
正因其身份低微,才有他朱家皇帝提拔、赏赐、任用的空间。
从这个角度来说,王体干、田尔耕、乃至黄立极、李国普,再过去两三年,如果做不出大成绩,那是一定会被新人替换掉的。
因为赏赐新人的性价比,要远比赏赐老人的性价比来的更高。
用人如堆薪,后来者居上。
古今中外,莫不如此也。
但是,这两种逻辑放到勋贵这边,都会呈现不同程度的失灵。
损失厌恶?
勋贵在八议之列,做得再差,也就是停俸停职,难道还真能因为不靠拢就削爵吗?
英国公靠拢了,如果定国公不靠拢,他朱由检还真能对定国公做什么吗?不可能的。
至于增量空间,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太小。
文臣武将若求晋升,加红加绿之下,大道畅通。
但勋贵的升爵要求更高,能做的事情更少,这增量空间的激励,实在要小上太多了。
国朝在京勋贵三十余人,所掌事权不过寥寥。
英国公张惟贤、定国公徐希皋列位班首。
平日里有六部九卿推选议事,他们能够参与,但也就只是如此了。
往下,保定侯梁定勋掌京营,襄城伯李守琦掌大汉将军,灵璧侯汤国祚掌红盔将军,驸马都尉侯拱辰掌宗人府。
——其余勋贵,要么在五军都督府轮转,要么备宿卫而已。
从贪腐之事上,更能窥见勋贵事权狭小的尴尬之处。
毕竟大明朝,有多少权,才可以贪多少钱,那是明码标价,板上钉钉的。
给事中虽然只有七品,但位卑权重,年入三五千金不等。
过往首辅冯、田尔耕这等角色,收贿也是万金万金的收。
而到了勋贵这里就惨了。
去年魏忠贤纠出来的京营包揽弓箭钱粮案就在眼前。
总督京营的泰宁侯陈良弼,分了一千六百两,还得分润五百两给恭顺侯吴汝胤。
而工部区区一个虞衡司郎中,在这事里就独得一千五百两,往下的工部主事也有三百两可分。
就算如此,总督京营,也已是在京勋贵们能谋到的最肥的差事了。
因此,大部分勋贵的精力还是在自己的田地、商铺、矿洞之中。
奏请盐引、田土、矿地才是他们孜孜以求的东西。
房山、涿州的煤炭、石矿,全是他们占坑私挖的身影。
所以,北直隶改革,动得最狠的就是这批勋贵的利益。
因为北直隶最大的地主是皇帝,其次就是勋贵,再次才轮到本地士绅。
做任何改革,都要分清楚利益所在。
北直隶改革之中,潜在的对抗力量,地主文臣还要往后放放,这帮勋贵才是受损最为严重的!
这也是他为什么搬到西苑认真殿的原因。
无他,左右狭窄,管理简单,只需笼络数百亲卫,就能将路口堵得严严实实。
旁边又临著湖水,著火了救起来也简单。
开完这次会后,要再清一次宫了——
朱由检心中默念一句,脸上却已转出温和的笑容,开口道:「勋贵与国同休,这大明中兴之事,自然不能不参与。诸位然否?」
一句话,让沉寂的勋贵群体中起了一丝微澜。
自新君登基以来,他们感受到的只有漠视和无视,此刻皇帝的主动垂问,不啻于天籁。
几位勋贵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班首的英国公张惟贤站起身来,躬身答道:「陛下圣明。臣等世受国恩,食朝廷之禄,自当为新政中兴之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还请陛下发令。」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
「朕有几事,需要诸位勋贵去做。」
「其一,天下勋贵,无论两京各地,关于新政,人人有份,都要各自上疏来讲。」
「以尔等之爵位、所领之职事,所见世情究竟如何?」
「想做事,就往做事的路子上走;不想做事,至少也要和朕好好说说这天下之事。」
「此事不难吧?」
张惟贤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事太简单了,但还是立刻答道:「此事不难。」
朱由检又道:「其二,襄城伯求掌京营之事,朕也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