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据实回答,“另外,捕获殷师兄时,嬴师兄也在,被当成同犯捕获时,在其车马上搜到伪造天子血契之书,也已斩首,株连其族。”
上君话算话,万年吉壤动土,参与者尽数株族,那就是全部株族,连一个人都不会少。
殷忠株族。
天子血契也好,其他诏书也罢,锦衣卫通过尚书在宫中查察,不见副本,以大汉律法,即为矫诏。
和窦婴享受同等待遇,嬴公,斩首、株族。
董仲舒呕血。
那本公羊传承的《天下》,显然入了锦衣卫、入了陈莫之手。
兜兜转转,公孙弘一脉,还是获得了公羊传承。
而他的四大弟子,褚大死于北阪,殷忠、嬴公死于易水,只余在长安城中上蹿下跳的吕步舒还存于世,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啊!
吾丘寿王扶住了站立不住的恩师,只知道老师在为弟子之死而心伤,不知公羊传承,望着陈莫,愤怒道:“可以了吧?”
“师兄的话,我不明白。”
陈莫一本正经道:“师长,吾师有几句话托我知于您听。”
“吧!”
“图谋王霸大业,当忠实与国,视其国情谋划对策,而不以一己之义理忖度天下。”
“若其国需红则谋白,需白则谋红,需肥则谋瘦,需瘦则谋肥,何异予亡国之奸佞?”
“为国士者,应时而发不拘一格之谋国忠信也!”
“纵为妾妇,亦当忠人之事,如师长这般,学究天人,遍天下,无分国之景况,只坚执兜售一己私货,无人与购,便骂遍天下,犹如娼妇处子撒泼,岂不可笑之至……”
当董仲舒听到“娼妇处子”之时,再也忍不住,仰首间,血染长空。
而后,便昏了过去。
吾丘寿王簌簌发抖,欲言不能。
传鲁国有妇人,别无长物,唯一身人肉耳,今卖此人,此人不要,明卖彼人,彼人亦不要,卖来卖去,人老珠黄,却依旧处子之身,未尝个中滋味,于是倚门旷怨,每见美貌少妇过街,便恶言秽语相加,以泄心头积怨,谓之娼妇处子之怨毒也。
士可杀,不可辱,纵使公孙丞相与恩师有天大的仇恨,托于青年之口,在此文章笑骂,未免太过阴损刻薄了。
见董仲舒至此,陈莫抹了抹脸上的血,体贴地道:“师长,郎池宫乃天子行宫,可不让睡觉。”
“请师长、师兄移驾。”
锦衣卫士立刻上前,没有去碰董仲舒、吾丘寿王,但却一路排开,为师徒俩引了条直通大狱之路。
吾丘寿王长叹一声,以肩托着恩师,从容往前走去。
愿赌服输。
陈莫望着他的背影,这位始终陪伴在师长身边的师兄看似有良心,却是不多。
师长要杀人,师兄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递着刀,当真领会了孔夫子“君子远庖厨”的道理。
摇了摇头,看着初升的太阳,脸上恢复了肃杀,道:“去请李夫人、昌邑王、梅夫人、白夫人……移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