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想歇着?等死了,有的是时间让你们歇个够!”
赵勇张了张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最后只能苦着脸,一屁股坐回地上,捶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老腰。
他看着那片刚种下希望的土地,又看了看江炎那道仿佛永远不会弯曲的背影,忽然觉得,跟着这么一个不把人当人使的疯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个疯子,真的在带着他们这群烂人,杀出一条活路。
“唉,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要交代在这疯子手里。”赵勇唉声叹气,旁边一个汉子却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
“勇哥,跟着炎哥干,累是累,可心里踏实。总比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天天琢磨着去哪抢一票强。”
赵勇一愣,随即也笑了,骂道:“就你小子会说话,滚蛋!赶紧歇会儿,明天还得挖渠呢!”
夜里,万籁俱寂。
江炎坐在屋檐下,捧着一碗八妹刚煮好的热粥,滚烫的粥水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身体深处的疲惫。
“哥,许铁山……真的会来吗?”八妹坐在他身边的小凳上,声音里压抑着一丝不安。
江炎放下碗,碗底和粗糙的木桌发出一声轻响。他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残月,月光清冷,照得山谷一片朦胧。
“会。”
他只吐出一个字,却重如千斤。
“而且,很快。”
八妹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都有些发白。
江炎伸出手,没像往常那样揉她的脑袋,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热度带着粗糙的质感,意外地让人安心。
“怕什么?”他的声音放缓了些,“这地是咱们一锄头一锄头开出来的,种子是咱们一颗一颗种下去的。谁敢来抢,就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刀同不同意。”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看着远处那片在月光下静谧无声的黑色土地。
“等豆子熟了,哥要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谁敢砸咱们的饭碗,哥就让他把命,也留在这片地里。”
山里的夜,黑得彻底。
江炎坐在屋檐下,手里捏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什么。
火光跳动,照得他半边脸忽明忽暗。
“哥,你还不睡?”
九儿揉着眼睛从屋里探出头,小辫子都松了,贴在脸上。
“睡不着。”
江炎头也不抬,手上的树枝在地上划出一道道弯弯绕绕的线。
九儿凑过来看,歪着脑袋琢磨半天:“这是什么?”
“渠。”
江炎把树枝往地上一戳,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从北边山沟里那条溪,一直引到咱们的地里,得挖三里多长。”
九儿倒吸一口凉气,小脸皱成了包子:“三里?那得挖到什么时候去?”
“半个月。”
江炎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砸下来。
“得赶在雨季来之前挖通,不然一场大雨,前功尽弃。”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阵闷雷,滚滚而来,压得人心头发慌。
九儿吓得缩了缩脖子,小手攥紧了江炎的衣角。
“哥,会不会来不及?”
江炎没回答,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回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次日天还没亮透,山谷里就炸开了锅。
“我操!这他娘的是挖渠还是挖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