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子。”江炎拍掉手上的泥,言简意赅。
“豆子?”赵勇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嗓门都高了八度,“炎哥,你没开玩笑吧?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吃多了屁都比别人多放几个!”
周围几个汉子闻言,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快不少。
江炎走到他跟前,抬腿就是一脚,不轻不重地踹在赵勇屁股上。
“你懂个屁!”
“豆子能吃,豆秆能养地。今年种豆,明年这地才能给咱们种出白花花的大米和麦子!”
赵勇嗷嗷叫着揉着屁股,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嘿嘿傻笑:“原来还有这讲究,不愧是炎哥,懂的就是多。”
“少拍马屁。”江炎懒得跟他废话,转身一挥手,声传四野:“去,把所有能喘气的青壮都给老子叫到校场上,有话说!”
半个时辰后,校场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一个个东倒西歪,脸上写满了疲惫,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连站直的力气都欠奉。
江炎站在高台上,目光如电,扫过底下每一张脸。
“地,开完了。但活,还没干完。”
他一开口,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哀嚎。
“我的娘唉,还来?”
“大当家,您就饶了我们吧,这十天下来,骨头都快散架了,再干下去要出人命了……”
“闭嘴!”江炎一声暴喝,声如炸雷,整个场子瞬间鸦雀无声。
“想歇着?行啊!现在就回屋躺着去!等秋后分粮的时候,一粒都别想拿到!”
他声音一顿,又缓和下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知道你们累,我他娘的也累!可地开出来了,不种上东西,就是一块废地!许铁山那条老狗随时都可能带人杀上来,咱们必须抢在他动手之前,把粮食种下去,把希望种下去!”
“所以,接下来三天,所有人,跟我下地,种豆子!”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但这次没人敢哀嚎了。
“大当家,种豆子咱们不含糊,可……种子呢?”一个汉子壮着胆子问道。
江炎早有准备,他猛地转身,从身后的麻袋里抓出一大把乌黑发亮的黑豆,高高举过头顶。
“种子!我已经让人从镇上用寨子里最后的银子换回来了,足够种满这两百亩地!”
“丑话说在前头,这批种子,是咱们全寨人下半年的命!谁要是敢偷懒耍滑,糟蹋了一颗种子,老子第一个剁了他的手!”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乖乖,拿银子换豆子,也太金贵了……”
江炎耳朵尖,听得一清二楚。
他从高台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地,三两步就走到了那个嘀咕的汉子跟前。
那汉子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去。
“你,叫什么?”
“陈……陈二狗……”
“陈二狗是吧?”江炎伸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
“你觉得金贵?”江炎的声音不大,却像冰锥子一样扎人,“那你现在就滚下山去,看看山道两边那些饿死的倒卧,你去问问他们,能换口吃的粮食,金不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