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为何要停留?
就为了参加一个掌柜和宫女的婚礼?
他轻抿薄唇,有些狼狈地低下头,拿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只觉得那耳尖的热意,似乎更明显了些。
水秀却只当他答应了,开心地“哦”了一声。
她的注意力全在美味的烧鸡上,吃得津津有味,浑然不觉身旁少年将军内心那翻江倒海般的微妙波动。
数日后,京城内,曾经作为义诊据点之一的登第客栈,如今张灯结彩,披红挂灯,一派喜庆景象。
周砚作为客栈掌柜,为人仗义和善,人缘极好。
加之谁都知道,新娘银珠是当今皇后娘娘身边最得脸、最信任的女官,这场婚礼,虽因皇后身份不便亲至,但皇后的赏赐早早就送到了客栈,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不仅有金银绸缎,更有皇后亲笔题写的“佳偶天成”匾额。
这份殊荣,足以让京中许多官员人家都艳羡不已。
因此,今日前来道贺的宾客络绎不绝。
既有周砚在江湖上的朋友、街坊四邻,也有宫中派来的代表。
听露作为皇后身边亲近人,与裴济川一道,以及几位与银珠交好的低位宫人,早早便到了,帮着打点忙碌。
客栈内外,人声鼎沸,笑语喧天,充满了世俗而温暖的烟火气。
吉时已到,锣鼓喧天。
一身大红喜服的周砚,伤势早已痊愈,更显身姿挺拔。
他俊朗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幸福,站在堂前,目光灼灼地望着门口。
很快,盖着红盖头,身着繁复精美嫁衣的银珠,由两位喜婆搀扶着,缓缓走了进来。
她身姿窈窕,步履安稳,虽看不见面容,但那通身的端庄沉静,已令人心折。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司仪高昂的唱礼声中,周砚与银珠相对而拜。
那一刻,无需言语,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便是永恒的承诺。
水秀挤在人群前头,看着台上那一对璧人,只觉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银珠姐姐此刻虽看不见表情,却身姿挺拔,充满了新嫁娘的喜悦。
再看看周砚那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笑容,她眼眶不由得微微泛红,是发自内心地为银珠感到高兴。
袁驰羽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他没有像其他宾客那样高声叫好,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多次落在水秀的侧脸上。
看她因感动而微红的眼眶,看她跟着众人一起拍手叫好时那毫无阴霾的明媚笑容,眼神复杂。
有对她这般轻易为他人情绪左右的无奈,更有些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悄然滋生的柔软。
这个吵吵嚷嚷又心思单纯,有时莽撞得让他头疼,却又鲜活明亮的少女,不知何时,已在他的心底,投下了一抹过于鲜艳的色彩。
礼成!
新郎新娘被众人簇拥着送入洞房,喧闹和欢笑达到了顶峰。
伙计们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出,宾客们推杯换盏,气氛热烈而温馨。
水秀兴奋地拍着手,转过头时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
她对袁驰羽道:“真好!银珠姐姐和周掌柜,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袁驰羽看着她明媚笑靥,心头那点别扭似乎也被这满堂的喜气冲淡了些。
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从喉间低低地溢出一声:“嗯。”
薄唇轻勾露出的笑意,终究暴露了他未明的少年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