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疲兵战术(2 / 2)

巴托里严阵以待,神经紧绷如满弦之弓。然而,预想中汉军主力决死的冲锋并未到来。迎接他们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死亡之雨。

东面,一支千人汉骑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地平线上,距离恰好卡在匈牙利重骑弓箭射程的极限之外。号令无声,千张强弓劲弩同时仰起。

“嗡!”

一片密集的黑云腾空而起,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长空,精准地覆盖向匈牙利重骑兵集群的外围区域。箭矢如雨点般砸在塔盾和厚重的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哆哆”声,虽然大部分被弹开,但总有刁钻的流矢透过缝隙,钉入马臀或骑士暴露的脖颈,引发压抑的惨叫和马匹的惊嘶。

“举盾!防御!”

匈牙国军官的吼声带着一丝慌乱。整个外围的重骑方阵被迫举起沉重的塔盾,动作笨拙而消耗体力。他们试图用弓箭还击,但稀疏的箭矢远远够不着那支千人队,徒劳地落在空地上。

就在东面箭雨稍歇,匈牙利士兵刚想喘口气时,西面,又是一支千人队如风般卷至,同样的距离,同样的角度,又是一轮密集的箭雨抛射。紧接着是南面、北面、东北、西北……七支千人队如同不知疲倦的群狼,在霍去病精妙的调度下,从各个方向轮番发起袭扰。他们严格遵守着“永不接战”的铁律,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致命的箭雨,每一次撤离都迅疾如风,只留下被箭雨覆盖、神经高度紧张的匈牙国军团。

这不仅仅是箭雨的物理杀伤。更致命的是精神与体力的双重折磨。

匈牙国重骑身披数十斤的重甲,战马同样负重累累。每一次箭雨来袭,他们都必须紧张地举起塔盾防御,沉重的负担压得手臂酸痛,汗流浃背。当汉军某支千人队突然加速,做出全力冲锋的姿态,马蹄声如闷雷般逼近时,整个匈牙国军团更是如临大敌。巴托里不得不嘶吼着命令调整阵型,长矛手前指,重骑预备冲锋。

然而,就在两军即将相交之时,汉军千人队却陡然一个急转,化作无数股细流,轻盈地散开、转向,再次消失在草海深处,只留下匈牙利重骑徒劳地启动、停下,沉重的战马在原地烦躁地刨着蹄子,口鼻喷出大团大团的白雾,徒然消耗体力。骑士们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这种“佯动冲锋”的欺骗战术,被汉军运用得炉火纯青。每一次逼真的冲锋姿态,都迫使匈牙国重骑进行紧张的阵型转换和力量积蓄,每一次无功而返的停止,都在疯狂透支着战马宝贵的体能和骑士紧绷的神经。他们不敢不防御。如果稍有懈怠,那么佯攻就变成了真冲锋。时间在永无止境的袭扰中流逝,日头从东升到西斜,又从西斜到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临,草原陷入黑暗,但汉军的袭扰并未停止。

借着夜色的掩护,袭扰变得更加诡秘难测。小股的汉军斥候如同鬼魅般贴近,精准的冷箭不时从黑暗中射出,带走外围哨兵或疲惫骑士的生命。匈牙国人点起火把试图照明,却成了黑暗中更显眼的靶子。他们不敢卸甲,不敢下马,只能在原地提心吊胆地警戒,精神高度紧张,疲惫如同潮水般一波波冲击着意志的堤坝。战马的嘶鸣声带着明显的力竭和痛苦,许多重骑兵的战马已经口吐白沫,四肢颤抖,随时可能倒下。

巴托里·斯特凡站在中军,看着麾下将士眼中深深的恐惧和难以掩饰的疲态,听着战马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感受着整个军团那摇摇欲坠的士气,一股冰冷的绝望第一次真正笼罩了他。

他想反击,但派出去试图驱赶汉军袭扰部队的骠骑兵小队,如同石沉大海,很快就被数量占绝对优势的汉军机动部队无声无息地吞噬掉。他想休息,但四面八方永不停歇的箭雨和佯攻,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和他的军团得不到片刻安宁。霍去病就像最高明的猎人,用无尽的骚扰和等待,一点点抽干这头钢铁巨兽的力气和精神。

十二个小时,如同十二个世纪般漫长。当东方再次泛起鱼肚白,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后的宣判,在巴托里和霍去病脑海中同时炸响:

【战场范围已收缩至方圆20公里。最终决战区域锁定。边界外部队将被强制传送回安全区。】

巴托里环顾四周,金色的瞳孔中只剩下死灰。他身边曾经钢铁洪流般的重装铁骑,此刻景象凄惨。超过三分之一的骑士被迫下马——他们的战马力竭倒地,口鼻溢血,再也站不起来,沉重的铠甲成了致命的累赘。剩下的骑士虽然还在马背上,但人和马都已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神涣散,盔甲歪斜,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粗略清点,还能勉强作战的重骑兵,竟已不足一千五百骑!那一千骠骑兵也损失惨重,只剩下数百人惊魂未定地簇拥在外围。

而霍去病,在黎明重新集结的号角声中,麾下七千汉家轻骑因为可以轮番休息。状态如同初升的朝阳,散发着昂扬的斗志和无尽的锐气。他们战马精神抖擞,骑士甲胄鲜明,环首刀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经过十二小时轮番袭扰,虽有少量伤亡(损失约数百),主力几乎丝毫无损,更是在精神上彻底碾压了对手。在这最终方圆二十公里的修罗场中,汉军以超过四倍的兵力、绝对优势的机动、高昂的士气和以逸待劳的状态,将巴托里和他那支残破不堪、人困马乏的重骑兵残部,牢牢锁死。

最终决战的帷幕,在压缩到极致的牢笼中,轰然拉开。霍去病缓缓举起手中的环首刀,指向匈牙国军团那摇摇欲坠的钢铁壁垒,冰冷的命令响彻全军:

“全军——”

“锋矢阵!”

“凿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