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宜看了一眼后视镜,背后的确有一大片刺眼的车灯。
“先开快一些。”盛嘉宜说,“看能不能甩掉他们。”
“好。”阿香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他们跟得很紧。”十分钟后,阿香嘴唇已经紧张得开始泛白。这不可能是狗仔!在国外,从不会出现大量跟车的狗仔,身后的车辆一直紧紧贴着她们,盛嘉宜原本计划和剧组人员一起到机场,根本没有安排保镖跟在身边!
一辆车甚至超到侧边,试图去撞她们,刹车片发出呲咔一声响,阿香一停一顿,看了一眼仪表盘,将方向盘拽紧,再次狠狠踩下油门。
依然甩不开,后头的车辆来势汹汹,一看就训练有素。
盛嘉宜叹了一口气:“停下来吧。”
“什么?”
“停车。”她说,“这样开下去,要是出了车祸我们都得没命。”
“可是......”
“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盛嘉宜冷笑道,“至少不会在这里。”
邱芳继只要不是个彻底的蠢材就能想明白,在这里对她动手等着他的就是死路一条,唯有以她为人质要挟徐明砚,自己才能逃出生天。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见他们熄火,后面的车也跟着停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已经行至陌生的地方,路边是大片大片棕榈林和稻田,一望无际的原野静静仰倒在黑云下,沉闷的大地仿佛一头熟睡的凶兽,待日光彻底落下,就将露出自己凶狠的獠牙。
后车上陆陆续续下来五六个身穿黑衣的人,手里明晃晃拿着长刀,为首上来敲了敲窗户,盛嘉宜按住阿香发抖的手,降下车窗。
“盛小姐。”那人说,“烦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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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山顶。
郭锡云很喜欢从这个高度看香江,山峦起伏的动线上楼房林立,海湾上飘着邮轮星星点点,夜间灯光璀璨,仿佛将世界都踩在脚下。
徐明砚在他身后泡茶。他泡的很仔细,这手技术是同老师父学的,什么时候以何种角度注入热水,润蒸多长的时间,这都是有讲究的,茶泡不好,味道就损失大半,既要有耐心,也要细心,是个慢功才能熬出来的细活。直到他倒掉最后一泡茶水,这才缓缓擡起头,看到这在窗前的郭锡云,不紧不慢道:“以后这样的风景,有的是时候看。”
郭锡云转过头。他是郭明瑞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三十六岁,头上最大的哥哥已经近六十的高龄,很多时候他争也无处去争,父亲宠爱他,却不器重他,等父亲撒手人寰,哥哥们不会也没有精力再管他,他必须在此之前做好准备。进入董事会,手握集团核心业务,是第一步。
徐明砚愿意拿一个江湖混混来换对他的支持,郭锡云只觉得无比惊喜。
“你为了美人,也是难得下这么狠的手,嗯?这一条暗线牵系势力庞大,连根拔起不知道会损伤多少人的利益,实在是麻烦至极。不过说到底,还是大家乐见其成的结局,魏家等着宋家倒霉都等了多少年了,一定会狠狠踩一脚,等到白家宋家都垮台,大马的金融真空由你自己填进去,也不至于忙活一场,最后除了哄美人开心,什么也没有得到。”郭锡云弹了弹烟灰,“邱芳继,该死。”
“他的确该死。”徐明砚云淡风轻道,“海上邮轮能挣多少钱?跟赌客分红,抽息按十厘算,也养不起那样多的鹰爪。我年轻曾遭遇绑架,就是为了逼祖父尽早远走,离开香江,授意出自谁不好说,但是这种事他们也没少做,富豪个个夜不能寐,生怕哪一天得罪了人就被清算。”
“就当做了件好事。”他将手中的粉彩虞美人纹小盌轻轻放在几上,这套釉器都是雍正朝烧制,是宫廷用品,当初在伦敦花了五十万英镑拍下来,如今看着倒是增值了不少。
“邱芳继帮宋家在泰国做的事,就是有一百个他也不够替死。”
“都不过是鬼佬养出来的恶虎,红毛鬼面上做尽好事,留下好名声,私底下纵容扩张,这几年看下来,黑暗势力倒是比二十年前还要猖獗。”郭锡云似笑非笑。
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煞风景提及,徐家从前就是靠卖大烟当买办起家。从前做过什么对他们这些人已经不重要,现在在做什么,很重要。
“徐少,我也要同你讲,这一次和你合作,我是冒了大风险的。”郭锡云强调,“要是不成功,你躲回新加坡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我是拿命在同你玩,你可要知道,邱芳继背后是泰缅边境那群人,而那些人背后又有什么人,你我心知肚明。”
泰缅边境这个地方,只要一提起,总会有一些不好的想象。但在一开始,那里也仅仅是三国交界地而已。高山峡谷、湍急的大河、复杂多变的天气,让它与世隔绝。当地并没有罂粟种子,更加不生产罂粟。
罂粟种子来自从前的印度殖民地。起初是因为气温合适,而如今,大国边缘,强邻在侧,动邱芳继一人事小,甚至动宋元也不是大事,要是拔出根茎带出泥,那才是要命的事。郭锡云不敢把事情闹大,他也只敢抓邱芳继。
“别说得这么严重,我为了娶到老婆,你为了拿到董事会席位,怎么看都不亏。”徐明砚双手交叉置于身前,戏谑道。
“你......”郭锡云咬牙正要骂他,忽然感到口袋中一震,“我接个电话。”
他从口袋里掏出移动手机:“H-ló, ii à-rai”(泰语:什么事?)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徐明砚看他脸色不太对,心下一跳,问道:“怎么?”
郭锡云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泰语对那边骂了几句,很快挂断电话。这种事瞒不住,也不能瞒,几乎没有过多思考,他就对徐明砚直言道:“他们把盛嘉宜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