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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面坊的麦香

鲁南的沂蒙山区,有个叫石磨村的小村落。村子中央的老槐树下,有间石头垒成的老面坊,门口竖着一盘半人高的石磨,磨盘边缘被磨得溜光,缝隙里还嵌着细碎的麦麸。面坊的主人姓马,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村里人都叫他马老汉。马老汉磨了一辈子面,手掌被磨盘蹭得厚实,胳膊上的青筋像老树根,却能凭着手感,磨出最细腻的全麦粉,蒸出的馒头带着太阳和土地的味道。

这年芒种,地里的麦子刚割完,垛成金灿灿的麦秸垛,堆在面坊周围,像一圈温暖的围墙。马老汉正坐在石磨旁,用木锨把晒干的麦粒铲进磨顶的漏斗里,麦粒顺着漏斗的小口漏下去,落在转动的磨盘间,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随后变成雪白的面粉,混着细碎的麦麸,从磨盘边缘簌簌落下,像下了场小面粉雪。

“马大爷,今儿磨新麦不?”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过来,手里拎着个布袋子,是村东头的丫儿,她娘病了,想换点新麦面蒸馒头,说新麦面养人。“俺娘说,用家里的鸡蛋换。”

马老汉停下手里的活,看了看丫儿手里的布袋子,又摸了摸她的头:“换,刚收的新麦,磨出来的面香得很。”他接过鸡蛋,往丫儿的布袋里舀了满满两瓢面粉,“拿着,够你娘蒸两锅馒头了。”

丫儿踮着脚,看石磨转得飞快,问:“大爷,这石磨咋转得这么匀?”

“靠它呗。”马老汉指了指旁边拉磨的老黄牛,牛脖子上挂着个铜铃铛,走一步响一下,“老黄牛懂规矩,不快不慢,磨出来的面才细匀,快了面粗,慢了费功夫。”

丫儿看着老黄牛一圈圈地走,磨盘一圈圈地转,面粉一圈圈地落,觉得像在看一场不会结束的表演。马老汉给磨盘添了新的麦粒,又拿起扫帚,把落在地上的面粉扫起来,倒进旁边的面缸里:“可不能浪费,一粒麦子一滴汗,都是庄户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

丫儿的娘吃了新麦面馒头,精神好了不少,特地让丫儿送了些腌菜给马老汉。马老汉收下腌菜,又给丫儿装了半袋麦麸:“拿回去喂鸡,新麦麸养出来的鸡,下的蛋黄得很。”

从那以后,丫儿常来面坊帮忙。她帮着给老黄牛喂草、饮水,帮着把磨好的面粉装进布袋,有时就坐在磨盘旁,看马老汉磨面。马老汉不忙的时候,会教她认麦子——要选颗粒饱满、颜色金黄的,这样磨出来的面才筋道;还教她看面粉的粗细,说用手指捻一捻,能感觉到麦麸的颗粒,才是正经的全麦面,不像城里买的精面粉,白是白,却少了麦香。

“你看这面粉,”马老汉抓起一把新磨的面粉,对着光扬了扬,面粉在阳光下像无数跳动的金粉,“里面有麦麸,才带着麦子的魂,吃了才长力气。就像咱庄稼人,得带着土气,才踏实。”

丫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马老汉的话记在心里。她发现,马老汉磨面有很多讲究:新麦要先淘洗干净,去掉尘土和石子;淘好的麦子要晒干,不能带潮气,不然磨出来的面容易坏;磨的时候,漏斗里的麦粒不能加太多,得让磨盘“慢慢嚼”,这样磨出来的面才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