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乎乎的。”兰鸢山看着梁卿玉忧愁的脸颊,伸出手捏了捏,带着气音笑了笑:
“你现在只需要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就好。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一切有我呢。”
“好。”
梁卿玉看着兰鸢山,眼底满是信任:“我相信夫君。”
“嗯。”兰鸢山抚摸着他的鬓发,低声道:“快睡吧。”
他说:“太晚睡了,对宝宝不好。”
“嗯嗯。”梁卿玉笑着道:“还有一个月宝宝就要出生了,我真的好期待。”
他满怀憧憬:“希望能长的多像你一些。”
“我是你相公,生的孩子,自然是像我的。”兰鸢山说:“不过像你也好,漂亮。”
梁卿玉小声嘀咕了一句“夫君更好看”,兰鸢山没听清,哄着梁卿玉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等梁卿玉睡醒,兰鸢山便入了宫。
现今大梁一片乱局,梁若光身子弱,率先扛不住,很快就病倒了。
兰鸢山例行公事地去看了他一眼,又敷衍地说了几句让梁若光安心的话,紧接着才去了臻幼的宫中。
臻幼现在已经是太妃,兰鸢山见她的时候,见她正坐在庭中练剑。
她已经年近五十,但容貌却未曾十分见老,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见兰鸢山一来,方放下手中的宝剑。
她只着了一身素裳短打,并不见先帝在时的奢靡模样,见兰鸢山来,笑了一声:
“兰大人今日怎的有闲情来我这里。”
兰鸢山也笑:“许久未见太妃娘娘,今儿路过昭阳宫,忽觉口渴,顺道儿过来讨口茶喝。”
臻幼看他一眼,率先别过头去:
“我去换件衣服。”
言罢,便转身朝宫内走去。
兰鸢山也不以为意,就在庭院内等着。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等到兰鸢山都喝了第三杯茶了,臻幼才缓步走出宫殿。
她换了一件深紫色的衣裳,褪去了朴素的木钗,换上八宝金簪和步摇,上了淡红色的口脂,坐在了兰鸢山身边:
“你们都下去吧。”
她淡声道:“留枫秀一人服侍便好。”
“是。”一旁的宫娥应声退下。
等到人都走了,兰鸢山才喊了她一声:
“姑姑。”
“你还知道叫我姑姑。”臻幼执起手中的茶杯,指甲上的水仙豆蔻颜色已经淡去,只余淡淡的粉,不见往日作为宠妃时的鲜红,一说话语气里便透着冷意:
“我一早听说梁卿玉怀孕,让你早日动手落胎,可你为何在信中顾左右而言他,迟迟不肯动手?”
“........姑姑,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兰鸢山沉默片刻,抿了抿唇,放在桌上的指尖微微蜷缩起:
“即便那时梁卿玉腹中所怀之子,也到底是我们兰氏嫡系的血脉。”
“日后你若登基,会有更多兰氏血脉出现,不差这一个。”臻幼不耐道:“我只怕你在不该心软的时候心软,留下祸患。”
“他们是我的孩子,如果生下来,我会管教好他们,不会让他们成为我们大周兰氏复国的阻碍。”兰鸢山擡起头,直视臻幼:
“姑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听你的话。你当知我为人,定不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让你难做。”
他说:“这两个孩子,还有梁卿玉,都不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任何的变数,你且相信我这一回。”
臻幼:“.........”
她盯着兰鸢山看了片刻,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恍惚了一瞬,许久才别过脸,没再看兰鸢山,只喝了一口茶,方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起义军和青州节度使的兵马估计下个月就会进京,起义军里有我们的人,到时候打起来临时反水,起义军便会从内部瓦解,不足为惧。”兰鸢山像是预料到臻幼会问他什么似的,始终对答如流。
“.........那青州节度使呢?”
兰鸢山给她添茶:“青州节度使手上有兵将二十万,我会让右将军秦岭和御林军先行出去抵挡。”
“秦岭和御林军定不是青州节度使的对手,但青州节度使也会在这场对战中元气大伤,到时候我和何黛再出兵镇压,以勤王之名斩杀秦岭、御林军统帅和节度使,以及梁若光,并向外宣称梁若光在勤王的过程中不信被敌军杀死,驾崩于勤政殿。”
臻幼沉吟半晌,点了点头:“如此倒也可行。”
她说:“你已经准备好了?”
“一切已经部署完毕,尽在掌握之中,就等起义军和节度使进京了。”兰鸢山说完这句话后,面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在斟酌着如何开口:
“只是我还有一事,需要姑姑帮忙。”
“你说。”臻幼想知道能让兰鸢山如此为难的事究竟为何,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什么事?”
兰鸢山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措辞。
他鲜少有这般慎重的时候,让臻幼不免疑惑,却又好奇,到底什么事情,能让她从小看着长大的成熟稳重的孩子,会做出如此为难的表情来,所以不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认真等兰鸢山说话。
“下个月..........”兰鸢山沉默许久,在臻幼谨慎的态度里,终于说出了自己纠结已久的话:
“下个月,是卿卿生产的月份。”
兰鸢山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意图谋反的事情,更怕他知道之后,怀着身孕会出意外,所以想拜托姑姑,帮我照看好他,别让他做傻事。”
臻幼:“.......就这?”
看兰鸢山摆出这般凝重的表情,臻幼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梁卿玉要生孩子,无语道:
“一个梁国公主,竟能让你心乱至此?”
她不满道:“如此,如何成事?”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兰鸢山拱手,恳请道:
“姑姑,梁卿玉腹中所怀之人是我未来的长子,更是我兰氏的嫡系血脉,求你照顾好他。”
他说:“唯有他和孩子平安,我才能放心地夺权复国。”
兰鸢山深深行了一礼:
“姑姑,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事,今生只此一件。我发誓,只要你照顾好卿卿和我的两个孩子,我定能完成你与父亲母亲的心愿。”
臻幼冷笑:
“即便我能瞒过他一时,你以为等你夺权复国上位之后,他会始终不知吗?”
她说出的话是如此的刺耳,让兰鸢山面色微变,忍不住捏紧了手中的茶杯,指骨泛白:
“别傻了。复国等于颠覆大梁政权,这个过程不可能不见血。幼帝梁若光必须死,才能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但你杀了梁若光,便等于杀了梁卿玉的血亲......你觉得如此一来,梁卿玉他还会原谅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