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怎么.......怎么可能呢?
虽然梁卿玉的身体确实是接近于女子的纤薄柔软, 不如男子,但兰鸢山和他同床共枕几个月,不可能看错, 更不可能感觉错。
梁卿玉分明就是个男子,怎么可能怀孕?!
兰鸢山一时之间瞠目结舌, 向来冷静沉稳的他此时竟然乱了阵脚,当着太医和满屋侍仆的面, 也忘了收敛表情, 只错愕地站在原地, 视线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半晌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梁卿玉虽没料到自己这几日食欲下降、心慌难眠是因着怀孕的缘故, 但他知道自己长期服用玉容丸会有副作用,所以也并没有那么吃惊。
他缓缓站起身来, 试图想去拉一拉兰鸢山的袖口,但看着兰鸢山有些难看的脸色, 指尖只敢轻轻碰一碰兰鸢山的衣角,像是个试探的小蜗牛, 只要兰鸢山一表现出抗拒的神情,他就会立刻缩回脑袋:
“夫君.........”
他忐忑地喊:“我.........”
他没有说下去, 只一句话就让兰鸢山擡起头看向他。
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兰鸢山看了梁卿玉一眼, 片刻后努力缓下神情,道:“坐。”
他话说的很慢, 完全失了镇定, 即便如此还是强装笑颜:“你怀着身孕, 要好好休息才是。”
基于兰鸢山过于难看的神情,虽然兰鸢山的语气还算柔和, 但梁卿玉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原地,抿唇看着他。
兰鸢山只好走过来,扶着梁卿玉坐下。
梁卿玉还是有些委屈,仰头抓着兰鸢山的手,眼巴巴看着他:“夫君.........”
像是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乖乖,”兰鸢山摸了摸他的头:“别撒娇。”
“夫君.......”梁卿玉还想再说话,忽又想起在场还有太医在,将视线移在李太医的脸上,与紧张的太医对上视线后,转过头去,抱住了兰鸢山的腰,将脸埋了进去。
兰鸢山只好摸了摸他的头,又问了李太医几句,才放人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现出太高兴的神情,反而是紧张和不可置信居多,梁卿玉一时间拿不准兰鸢山是何想法,被兰鸢山哄了几句后,喝了安神汤药,草草睡下。
而在另一边,李太医被兰鸢山叮嘱着不能外泄公主有孕的事实,心情也分外复杂。
梁卿玉体质特殊,应该是经年累月服用某种药物致孕。
男公主,怀孕了,这两组词组合在一起,怎么想,传出去都相当炸裂。
兰鸢山亦没有想到梁卿玉能怀孕。
梁卿玉只是他复国计划中的一颗棋子,特意用来激发民愤用的,而梁卿玉身份特殊,娶了他,日后复国,也能笼络梁朝旧臣。
但若是梁卿玉生下兰梁两姓之子..........
若是如此,不就等于这天下,倒头来还是他们梁家人的?
兰鸢山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
他不敢将此事告诉何黛,只能独自想着法子瞒着。
但即便命令李太医瞒着梁卿玉怀孕的事情,但梁卿玉的肚子到底是会一天天大起来,瞒不住人。
等到梁卿玉怀孕五月时,梁卿玉有孕的事情彻底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别说何黛,几乎所有的皇室中人都知道了。
而与此同时,秦岭在经过五个月的艰难抗战,终于从边境班师回朝。
他返京的时候家已值深秋,梁若光携众臣在城门口迎接他,远远地见秦岭策马而来。
年轻气盛的右将军在边境苦熬了五月余,虽已经得胜,但却废了一只右手,再也不能拿剑了。
而此一仗,也耗费了大半兵力,兰鸢山冷眼看去,只见秦岭身后残兵甚多。
若说一年前秦岭还能有与何黛分庭抗礼的资本,现今便全然不是何黛的对手了。
现下京城内,以兰鸢山手中的巡防营和左将军何黛手中的兵将为主要战力,只要再削减和消耗掉各州的节度使手中的兵力,防止他们在兰鸢山动手的时候兴兵进京勤王,那么复国便指日可待。
兰鸢山之前默许了收受赋税的法令,百姓交不出赋税,已有不少地方开始爆发了农民起义。
梁若光下发诏令,要求各州节度使加紧增派兵力镇压起义,却又想不出办法安抚连年被苛捐杂税压榨的百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起义不断爆发,几乎连点成片,渐有星火燎原之势。
而各州节度使有些本就心怀异心,有的抱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心思,也有意组织起兵马,在各州县自立为王。
然而此时自立为王,就等于给自己竖了靶子,在兰鸢山的引导之下,各州节度使又开始攻打称王的州县,各方登时乱作一团。
有借着农民起义称王的、有各方节度使自立为王的,你方唱罢我登场,起此彼伏,到处征战不休。
大梁彻底乱了。
然而,这看似一团乱麻的局面,实际一切都在兰鸢山的掌控之中。
他操纵着梁若光不断下发诏令,加紧赋税征集,军权收归中央,借政策激起民愤和各方节度使的愤慨,再私下与他们结交,能拉拢的便拉拢,不能拉拢的,便设法将他成为众矢之的,设计让各方势力绞杀他。
以他一人之力,或许不能顺利完成复国,只有让他们自相残杀,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这一切,梁卿玉并不知晓。
他终日被兰鸢山养在兰府之内,身怀六甲的他只是本能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觉得兰鸢山回家回的越来越晚,似乎也越来越忙,经常在书房一呆就是几个时辰,而出入兰鸢山书房的人几乎每一个都行色匆匆,看起来都很焦虑。
梁卿玉站在书房门前,想要进去,却被兰鸢山的近侍拦了下来:
“夫人,您不能进去。”
侍卫一板一眼道:“大人和其他大人在议事,吩咐了谁也不能进。”
“连我也不能吗?”梁卿玉莫名有些失望。
“........不行。”侍卫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拒绝了:
“大人吩咐了,说谁也不能进。”
“.........好吧。”梁卿玉只好离开。
梁卿玉回到房中,等了很久,兰鸢山才从书房回来。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兰鸢山一脸疲惫,脱去外袍,躺在了梁卿玉的身侧。
梁卿玉的肚子已经有些月份了,难以翻身,只能喊了一声:
“夫君。”
兰鸢山听见他说话,靠了过去,伸出手将梁卿玉抱过来,让他枕在自己的左臂上:“怎么了?”
“有点担心。”梁卿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皱着眉道:
“听说各地一直在爆发起义,你说那些起义军会不会一起打进京城来啊?”
他忧心忡忡道:“我们的孩子不会出事吧?”
兰鸢山沉默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不会。”
他说:“我不会让你出事,也不会让孩子出事。”
兰鸢山的话如同一针上好的强心剂,让梁卿玉安心不少。
他侧过头,蹭了蹭兰鸢山的脸侧,低声道:“多谢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