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遭受了某样重大的打击。
他略微一怔。
即便在做那些事之前,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东窗事发的时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当洛澄玉的愤怒到来时,他竟然比想象中更难接受这件事。
他想,自己应该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
就这样冷战了一个寒假,等到大四下学期,兰鸢山才终于在学校里遇见了洛澄玉。
洛澄玉经过一个寒假,态度并没有任何的缓和。
下课后,兰鸢山将洛澄玉堵在宿舍楼下,当着舍友的面,挡住洛澄玉的去路:
“宝宝,谈一谈,好吗?”
洛澄玉忍无可忍,当着舍友的面,抡起装满专业课课本的斜挎包,对着兰鸢山的胸膛砸了一下,
“滚!”
兰鸢山微微偏过头,躲开割风的包带,被狠砸了一下,身体没后退一步,也没有离开:
“谈一谈,就十分钟。”
洛澄玉还没说话,身边的舍友就见势不对,脚底抹油溜了,给两人留下安静单独的背影。
洛澄玉还想再砸兰鸢山,却被兰鸢山抓住了手腕:
“对不起。”
兰鸢山指尖攥紧掌心一截温润细腻的皮肤,忍住想要摩挲的动作,看向气的脸颊通红的洛澄玉:
“我知道我对你造成了伤害,你想要什么,我都能补偿你。”
“补偿?”洛澄玉冷笑连连:
“这算什么,补偿我的精神损失?”
兰鸢山犹豫片刻,缓慢地点了点头,迟疑地大衣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有五千万,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可以拿去治病,或者念完大学。”
洛澄玉闻言,震惊地瞪大眼睛。
他吃惊的不是兰鸢山给出的价格,而是兰鸢山在发生这件事后,竟然想给他钱!
他是什么意思?
想给自己分手费,然后顺理成章地和他一拍两散吗?!
洛澄玉气的浑身都开始哆嗦起来,一掌拍开兰鸢山指尖的银行卡,一说话,眼泪就刷的一下掉下来了:
“谁要你的破钱!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用钱就能糟践我之前对你付出的真心,你以为给钱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是不是这段感情在你心里,是不是只要用钱就能摆平?!你帮我当什么了,用钱就可以嫖的小鸭子是吗!?”
洛澄玉连珠炮一般的问责,将兰鸢山骂的有点懵,兰鸢山指尖无措地摩挲着银行卡,不知道为什么洛澄玉为什么忽然生气了:
“我没这么想.......”
他声音低低:“我只是想弥补你。”
洛澄玉要被兰鸢山甩银行卡的操作气笑了,“兰鸢山,看来在你心里,我就是用一张银行卡就可以搞定的便宜货......你,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真心!”
怒气上头的洛澄玉竟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你给我钱,不是就想给分手费后和我桥归桥路归路吗?!何必说的这么好听?行,分就分,”
洛澄玉一拳砸在兰鸢山的胸膛上,将兰鸢山砸的后退两步: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言罢,洛澄玉再也止不住眼泪,捂着眼睛,快步离开了,徒留兰鸢山一个人呆怔在原地,接受周围其他人或打探或看热闹的隐晦眼神。
洛澄玉说........要和他分手。
说再也不想看见他。
兰鸢山垂下眼睛,睫毛轻轻颤动。
无力感如同风暴般蔓延了四肢百骸,他几乎无力再保持镇静,甚至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此刻是何表情,在周舟震惊的眼神里,浑浑噩噩地爬上床,倒头就睡。
他甚至没力气下床,每天的饭菜甚至还是周舟从楼下拿了送到他床边的。
就这样食不知味地过了几天,兰鸢山终于被一通电话叫醒。
他早就通过了本校的保研名单,给他打电话的是F国的哥本赫大学,询问他是否可以接受线上面试。
兰鸢山记起自己当初申请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他母亲的海外公司都在F国,而哥本赫是F国最好的大学,所以他顺手申请了一下。
思及此,兰鸢山勉强从颓废中打起精神来,和老师约好时间,就爬下床洗头洗澡刮胡子,准备好之后,接受了来字F国大学老师的严格审判。
因为分手的事,兰鸢山还是有些不在状态,不仅明眼人看出他心不在焉,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面试结束后,兰鸢山深感糟糕。
他本以为没戏了,但没想到不到一星期,他就受到了面试通过的邮件,并询问兰鸢山是否确认要进入哥本赫大学就读。
兰鸢山没有立刻回复老师,想了想,借了周舟的手机。
他想给洛澄玉打电话,但又怕听到挂断的声音。
他给洛澄玉打了无数个电话,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个,最后被洛澄玉拉黑了。
现在听到被挂断的声音,他都有点PTSD,纠结来纠结去,他只能借周舟的手机联系洛澄玉。
但借到手机后,兰鸢山又有点打退堂鼓,直到把手机都焐热了,最后还是周舟看不过去,夺过手机,直接给洛澄玉发去了通话请求。
在电话连接的间隙,兰鸢山的手心里已经出了薄汗。
他发誓自己面试时都没有这样紧张。
兰鸢山想,如果这次打过去,洛澄玉没有挂他的电话,那他就留在本校读研,等洛澄玉消气后再重新表白,和洛澄玉重新在一起;如果洛澄玉拒绝了他,他就去哥本赫大学读研。
..........他希望是前者。
在这样的想法里,电话被接通了。
兰鸢山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想要说话却又紧张地无法开口,喉结下意识吞咽了几秒,竟然瞬间失声了。
看见通话时长一秒一秒增加,最后还是洛澄玉先开了口,
“喂?”
这一声将兰鸢山从过快的心跳中拯救出来。
兰鸢山抽了一张纸,将掌心的汗擦干净,不自觉地指尖成拳,放在膝盖上,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准备一般。
最后,他鼓起了勇气,缓声道:
“澄玉,我——”
“嘟——”
电话被挂断了。
兰鸢山:“.........”
他沉默几秒,片刻后像是不死心一般,再度将电话拨了回去。
无一例外被挂断了。
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地去哥本赫,调出洛澄玉的电话号码,在短信栏中编辑了好久,删删打打,几百字的话还没发出去,洛澄玉的消息就先一步发了过来:
“别来烦我。”
兰鸢山:“.........”
他打字的动作瞬间如同被放慢了,最后他怔怔地看着上面几个字,直到手机屏幕的蓝光将他眼睛刺的生疼,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
周舟作为他的发小,到底还是心疼他的。
他见不得兰鸢山分了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失魂落魄魂不守舍,半晌夺过手机,正想打电话和洛澄玉说清楚,却惊讶地发现——
“他把我也拉黑了。”
周舟无奈地耸了耸肩。
兰鸢山不意外,半晌坐在椅子上,外后一靠,瞳仁微微涣散,盯着头顶的灯光发呆。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足足坐了一个小时,许久,被周舟推搡了几下,让他出去吃饭,兰鸢山才抹了一把脸,打开了笔记本,开始回复邮件。
“兰鸢山,哥本赫大学,是否接受该录取通知。”
兰鸢山点下了绿色的按键——
“你已接受该录取通知。”
“恭喜,您被拟录取为我校硕士研究生!”
在按下确定键的那一刻,兰鸢山浑身脱力,靠在椅子上。
他盯着界面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开始机械性地收拾东西。
几经周折,他将论文毕业答辩申请为线上答辩,也没有拍毕业照,就仅仅只是将出国的消息通知了兰明新,在七天内办好了护照,紧接着直接出发飞往了F国。
临走前,他将那张没送出去的银行卡,以楚青鹤的名义寄给了楚青鹭。
如果用他的名义,楚青鹭估计是不肯接受那笔钱的,如果是告诉他是洛澄玉的母亲楚青鹤给的,那楚青鹭为了给洛澄玉治病,一定也会收下。
希望这些钱,能弥补他对洛澄玉做出的伤害。
飞机上,兰鸢山握着关机的手机,看向窗外层叠的云层,半晌将原本的电话卡拔掉,存入了新的电话卡。
新生活就在眼前,摆脱了渣爹和后妈,拿到了想要的资产和股份,但兰鸢山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开心。
脚下就是京海,但是他这辈子,大概都没资格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