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手吧。”

“怎么会呢？”

洛澄玉听兰鸢山说完这句话, 登时从他怀里盘腿坐起来，一边嚼着薯片，一边急忙解释道：

“你怎么会配不上我呢。”

他把薯片筒塞进兰鸢山掌心, 开始掰着手指头属兰鸢山的优点：

“你长得好看，学习成绩又好, 沉稳又可靠，怎么可能配不上我。”

兰鸢山偏头看着他, 伸出指尖玩着洛澄玉的额发, 从眉心抚到耳垂, 低着眼睑，垂眸没说话。

洛澄玉不知道兰鸢山背着他用自己的存在来威胁楚青鹤, 见此还以为兰鸢山不信他的话，凑过去, 挽住兰鸢山的手臂，靠在他肩头蹭了蹭,

“真要说，也是我配不上你才是。”

“.........不会。”兰鸢山这下开了口,

“你很好。”

“你也很好啊。”洛澄玉将下巴搁在兰鸢山的肩头，盯着兰鸢山的睫毛看了一会儿, 心想怎么这么长, 半晌又凑过去在兰鸢山的脸侧亲了一口, 美滋滋的：

“别想太多了。”

他扑进兰鸢山的怀里，痴痴地黏着他：

“我们来做爱吧。”

兰鸢山：“.........”

最后还是按照洛澄玉的要求做了。

兰鸢山看着枕在他右臂上安睡的Oga, 不知看了多久, 直到时钟一圈又一圈地转过, 他才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偌大的室内沁入冰凉的月色，夜色深沉, 将兰鸢山的脸颊置于明暗交接处，晦暗不明。

许久，轻轻的叹息声在卧房内蔓延开来，低沉沙哑：

“对不起........宝宝。”

几秒钟之后，兰鸢山下床，将周舟查到的所有关于楚青鹤的过去的真实档案和事件，一起打包发给了兰明新的邮箱。

发送成功的标志悄然跳了出来，兰鸢山的瞳仁在电脑屏的光下透着幽深的蓝，像是夜晚下的海水，蕴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

楚青鹤的事情东窗事发后，楚青鹤那里颇为消停了一阵子。

她似乎是还在犹豫，并没有马上和兰明新提这件事，兰鸢山也不催，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和洛澄玉约会，间或给楚青鹤发几张洛澄玉的照片。

洛澄玉五官长的是真像楚青鹤，独有眼睛不像，圆圆的橘色的，像是两只透明的水晶玻璃珠子，兰鸢山特别喜欢看洛澄玉鼓着脸颊吃饭，总觉得自己在投喂一个圆滚滚的仓鼠。

“我发现我最近是越来越能吃了。”洛澄玉捧着脸颊，揉了揉长出来的肉，苦恼道：

“我是不是长胖了。”

“没有。”兰鸢山随手往他盘子里夹了一块红烧排骨，上下打量了洛澄玉一眼：

“你好得很。”

“好吧。”既然兰鸢山都这么说了，洛澄玉也没再纠结，吃完饭拉着兰鸢山去散步消食，结果没一会儿又说自己困了，要回宿舍睡觉。

兰鸢山纵着他的阴晴不定，将洛澄玉送回宿舍，目送着洛澄玉上楼，才拿起了口袋里从他吃饭起就一直震动的手机。

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转身朝远离洛澄玉宿舍的方向走去，接起了电话：

“喂。”

“喂。”楚青鹤的声音在那里透着疲惫和烦闷：

“兰鸢山，你爸住院了。”

兰鸢山左手插在兜里，闻言指尖微微蜷曲，但声音依旧不咸不淡道：

“哦，他又怎么了。”

“脑出血。”楚青鹤道：“你到京海第一医院来看他吧。”

言罢，还不等兰鸢山回答，楚青鹤就挂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兰鸢山沉默片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抿了抿唇，擡脚上了车。

他启动车子，车辆穿过校门口的ETC，树荫在兰鸢山的眉眼打下淡淡的阴翳，显得他的丹凤眼愈发无神空茫。

京海第一医院里京海大学不远，开车四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兰鸢山按照楚青鹤的指引，来到了病房内。

兰明新躺在病房内，整个人脸色苍白，微微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休息。

兰鸢山将车钥匙丢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惊醒了在沙发上陪床的楚青鹤。

楚青鹤这几天显然都没有睡好，眼角下一片青黑，妆也有些斑驳了，口红脱落，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一见兰鸢山，还是反射性地擡起双手，尽力想要整理仪容，半晌不知为何，半晌又放弃了，捂着脸，低声道：

“坐吧。”

兰鸢山坐下，看了楚青鹤一眼：

“他现在情况怎么了？”

“他本来就要高血压，上个月又挨了你一顿打.......医生说现在情况不太好。”楚青鹤道：

“医生给了两种治疗方案，一个是药物保守治疗，一个是手术。”

兰鸢山往后一靠，抱臂，垂眼不看楚青鹤：

“手术成功的几率是多少？”

“75%-90%。”任何手术的成功率都不可能是百分百，即便手术成功率再高也还是会有风险，楚青鹤不敢让兰明新出事，一旦兰明新没了她在兰家根本就没什么立足之地：

“要不我们还是........”

“我再问问医生吧。”兰鸢山说：“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决策。”

楚青鹤还在纠结：“可........”

“你放心吧。”兰鸢山打断她：“我想要要回我母亲的资产，但我没想他死。”

他转头看了一眼楚青鹤，再度重复了一遍：“同样的，我也没想要你死。”

楚青鹤不说话了。

她垂下头，用指腹擦着眼泪，黑色的眼线晕开，配着残缺斑驳的美甲和化开的粉底，更显狼狈。

兰鸢山撇开脸不再看她，替她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你先回去吧。”

他说：“我打电话联系老张，让他开车来接你，你休息好了再过来。”

楚青鹤点头，站起身，又往兰明新床上看了一眼，半捂着脱妆的脸出去了。

等楚青鹤关上门之后，兰鸢山站起身，缓缓踱步走到兰明新身边，俯身看了一眼兰明新，忽然道：

“别装了，老头。”

他说：“我知道你没睡着。”

兰明新：“.........”

他有些松弛的眼皮抖了抖，半晌，缓缓睁开眼睛，浑浊清醒的眼睛里倒映出兰鸢山冷淡的眉眼。

他有些尴尬，扯了扯嗓子，用沙哑的嗓音喊道：

“我刚刚确实是睡着了........”

兰鸢山没理他，在他身边坐下，从果篮里拿起苹果和水果刀，指尖微动，兀自削着苹果皮。

他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冷场，兰明新知道他的脾气，半晌，叹了一口气：

“好吧，是我打电话让你青姨叫你回来的。”

兰鸢山“嗯”了一声：“我知道。”

兰明新看他：“你不惊讶？”

“兰之域还在上小学，你也就我一个成年的儿子，你不找我，你找谁？”

兰鸢山起身将苹果洗干净，切成几瓣，用牙签戳了，自己先吃了一块，才顺手递给兰明新：

“吃吧。”

兰明新受了兰鸢山的苹果，但他身体不舒服，所以吃的很慢，吃一下停一下。

吃完后，兰鸢山站起身，兰明新以为他要走，禁不住皱眉，头顶的擡头纹愈发明显：

“这就走了？”

兰鸢山垂眼：“我去洗手间。”

兰明新讪讪：“哦........”

兰鸢山洗完手回来，坐在一脸紧张的兰明新身边，拿出手机准备打游戏，头也不擡：

“你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兰明新暗暗松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

等兰明新睡着之后，兰鸢山看了他一眼，关掉游戏界面，倾身上前给他掖好被子，这才推门走出去。

兰明新的主治医生是医院的副院长，兰鸢山推门进了她的办公室，冲她点头道：

“李阿姨。”

“鸢山啊，你来了。”被换做李阿姨的人是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头发半百，戴着红色边框眼镜，正在眯眼看兰明新的脑部拍片。

见兰鸢山进来，她笑着站起了身：

“坐吧。”

她态度很温和：“要喝水吗？阿姨给你倒。”

“不用麻烦了。”兰鸢山止住李晟敏的动作，“阿姨，我爸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李晟敏坚持给兰鸢山倒了一杯温水，两人才面对面坐下谈话：

“他脑出血已经保守治疗好几年了，再不动手术，以后可能会出大问题。”

“.........”兰鸢山轻轻垂下眼睛：“我不是医生，我听阿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