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胥一下子闭嘴。
反复走访这么多天,重案组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六班学生的人际关系,他们已经了若指掌:
对方总分不过百的成绩单上的签字,从来都只有母亲。
金永晖长袖善舞,自然不会触“大少爷”霉头,马胥还是第一次被“平民”威胁。
“我、在、天、台,”咬牙切齿地,男生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发尾绚丽多彩,“警察是聋子吗?要说几遍才能听明白?”
颜秋玉:“天台看风景?”
马胥:“对。”
颜秋玉:“和傅星文朱珍一起?”
马胥:“是。”
颜秋玉:“始终在一起?”
马胥顿了顿。
“中间有人离开?”微妙的、仅仅零点几秒的空档,偏被颜秋玉抓个正着,“是谁?”
“朱珍?还是傅星文?”
每说一个字,她都在打量马胥的脸色,后者梗着脖子调动五官,试图做出嘲讽的表情,眼神却难掩躲闪。
“什么离开?没人离开,”低头,马胥将注意力放在不远处摆满文件的桌面上,避开与颜秋玉对视,“不信你去问他们。”
以往的调查在学校,是自己的地盘,即使面对警察,马胥也底气十足——国王身处领地,总会充满安全感。
可今天,他被叫来了陌生的审讯室。
四周没有窗户,墙壁亦是白惨惨,只有高高悬起的监视器闪烁着红芒,像无机质的瞳仁,掩盖着谁躲在后面偷窥。
椅子非常硬,让人怎么坐都不舒服,马胥愈发感觉到压抑。
他用力地呼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把所有焦躁吐出去:“我要抽烟。”
颜秋玉看向电脑后负责记录的周山:
没反应。
问话开始前,他们特意在桌子上放了用证物袋包着的粉气球碎片,隔着两三米的距离,绝瞧不出是赝品。
对方盯了桌子半天,只要视力正常,一定能瞥见。
与马胥截然相反的是朱珍。
尽管有意控制自己眉目肢体的小动作,但时不时掠过证物袋的余光仍旧暴露了她。
贺临风伸手,将采集指纹的工具递到女生面前:
“按吧。”
朱珍防备地攥起拳。
这是个未加思索的动作,等意识到突兀,她又飞快松开。
“框太小了,”嫌恶地侧开脸,朱珍趾高气昂道,“会弄坏我的美甲。”
市局的指纹采集器,确实需要把手指一根根放进去贴紧,以对方美甲的长度,勉强能识别一个尖。
贺临风稳如泰山:“可以让松警官帮你剪。”
“剪?”朱珍激动,“你们知道这副美甲花了我多少钱吗?还浪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弄坏了你们拿什么赔?”
“靠警察三五千的死工资?”
松晓彤默默扯高嘴角。
Ta嘲任Ta嘲,调来重案组大半年,她已经不会再被嫌疑人随便牵着鼻子走,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毕竟全北江最有钱的简总,中午刚在食堂吃过一碗十块钱的小馄饨。
靠着父母挥霍无度到底有什么可狂?
然而,出乎松晓彤预料的是,听完这话,贺哥居然真收回了递出的指纹采集器。
“也对,”有八成把握确认朱珍就是那个在汇演期间进过教室的人,恰巧鉴证科还没出结果,贺临风不介意先退步,让对方降低警惕,“其实我们在六班有了一点小发现,宋安安坠楼的时间段,你似乎和马胥傅星文分开过。”
消息来源于隔壁的周山。
为求效果,五分钟前,他还特意叫对方过来敲了个门,像影视剧中常演的那样,压低音量交谈。
招数虽老,却很适合骗象牙塔里的小孩。
因为朱珍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学校问话的区别对待埋下怀疑的种子,并于此刻生根发芽,女生擡眼,试图在贺临风脸上找出一点破绽。
“别说是去补妆上厕所,”气定神闲,狐貍脸的男人笑笑,“礼物落在教室了,对吗?”
这其实算比较简单的推理:已知朱珍喜欢苏皓尘,当时又临近后者的演出,正常条件下能耽误朱珍赶去大礼堂的东西,大概率与苏皓尘有关。
但朱珍显然被唬住。
她想起那两张遗忘在教室的音乐会门票:苏皓尘会拒绝她,却不会拒绝一位世界知名的钢琴大师。
通往天台的楼梯间,队友掉线,马胥硬拖着自己玩了局游戏,险些错过她期待已久的表演。
屋漏偏逢连夜雨。
摸着空空如也的外套口袋,朱珍甩开同伴烦躁下楼,看到了坐在窗台上的宋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