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百零六章 飞鸟坠落。(1 / 2)

第106章 第百零六章 飞鸟坠落。

双腿悬于教室外, 女生像只摇摇欲坠的鸟。

搓洗到边缘发白的肥大校服拢住她肩头,猎猎兜满料峭寒风,好似翅膀, 又好似吹胀的纸袋。

装。

朱珍下意识想起家里吵架时母亲常用的手段, 嗤笑,这是文艺给谁看?

怔愣地眺望左前方, 女生偏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发现有人到来。

——大礼堂。

朱珍胸口的火气陡然蹿高。

她一直知道宋安安有张漂亮脸蛋,即使对方阴郁懦弱、即使眼睛被长长的刘海遮盖,自己和杨倩教训对方时, 男生们总会欲言又止, 虚伪地散发所谓怜惜, 最后还不是装没看到,或者干脆加入进来。

动物都懂得趋利避害。

在六班,没人敢和钱权作对。

而“朱珍”两个字就是钱权的化身。

……但最近宋安安变了很多, 面上仍唯唯诺诺,实际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

那或许是一种直觉, 朱珍难以用言语说清,曾经无往不利的羞辱,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里, 沉闷得令人发堵。

直到上锁的日记被翻出来。

她重新攥住了能让“宋安安”恼怒痛苦的软肋, 并在新学期开始时满意地发现, 对方一天比一天憔悴。

那些狰狞的伤疤使朱珍感到餍足:担心惹爸妈生气,她始终没敢用太激烈的手段,只能剪剪头发泼泼冷水,扒掉衣服拍几张照。

可现在看来, 宋安安还是没学乖。

朱珍想。

她应该再给对方一个教训。

抽出手,朱珍拿起签到处的气球,猫一般踮着脚,慢慢、慢慢,悄无声息地靠近宋安安背后。

“砰!”

膨胀破裂的碎片四处飞射,眨眼消失于掌心,朱珍发誓,她真没打算要对方死,女生却如同胆小的鹿,浑身激灵,一头从六楼栽了下去。

然后,那窗外响起挣扎声:“谁?”

“……是你吗朱珍?”

“救、命!”

艰难的,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说话。

被叫破名字的始作俑者条件反射退开半步。

她脑子彻底乱成浆糊,一边考虑该怎么瞒住这件事,一边想着原来宋安安也会慌。

绑架案后的宋安安和以往她欺负过的人都不一样,甚至和以往的“宋安安”都不一样,永远冷静,永远游离在外,似乎此刻吃的苦,只是隐忍,是某种沉默的对抗。

她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生机勃勃”。

叫啊!哭啊!再大点声!撕破小白花假面的愉悦感汩汩涌出,朱珍恨不得把所有同学都喊过来,看看宋安安平时是怎么装模作样,今天又是怎么向她讨饶。

下一秒。

力气耗尽的飞鸟陡然坠落。

“咚!”

明知道教学楼不可能听到大礼堂的演出,朱珍耳边却见鬼般响起钢琴的重音,沉闷地、伴着骨骼扭曲的喀嚓声。

同类死亡是自然刻进基因里的恐惧,血液瞬间凝固,她甚至没有探出窗外看一眼的勇气,瘫软着转身逃跑。

“……我什么都不知道!”吞云吐雾的要求被驳回,迟迟没等到律师来捞自己,心痒如麻的马胥只得妥协,“见到朱珍的时候,宋安安已经掉下去了。”

颜秋玉:“掉下去了?”

马胥敷衍地点头:“我听见咚的一声。”

“为什么没有报警?也没有告诉老师?”

“麻烦,”马胥云淡风轻,“宋安安自己跳楼,和我什么关系?朱珍那个纸老虎还没找她家要精神损失费呢。”

他说得这般理直气壮,几乎能用“残忍的天真”来形容,而恰恰是这种“天真”,才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尤其是在对方亲眼看过宋安安的尸体后。

颜秋玉强行压下多余的情绪:“继续说。”

马胥:“没了。”

他习惯性想耸肩,却被女警刀子般的视线压回去,滑稽地僵在半路。

“真的没了,”不自觉端正坐姿,马胥讪讪,“之后我们就一起下楼,商量好对这件事保密。”

“朱珍还在仪容镜前补了个妆。”

颜秋玉:“补妆?”

“她流了很多汗,”马胥答,“所以我说朱珍胆子小。”

颜秋玉:“你没怀疑过她?”

“怀疑谁?朱珍?”马胥摇摇头,嘲讽,“她手上没劲儿,打架都是揪头发。”

如果发生推搡,多半会留下痕迹,他走的时候扫了眼,教室桌椅工工整整,朱珍的衣服也很干净。

至少不皱巴巴。

“傅星文是贫困生,得罪朱珍奖学金就得泡汤,”事已至此,马胥索性一股脑交代,“朱珍怕叫家长,我不想招来我爸。”反正六班都是群锯嘴葫芦,只要能证明当时教室没人,宋安安跳楼又怎样?谁能说是因为他?

“大家一拍即合。”

“傅星文脑子好,帮忙编了套应付警察的谎话,朱珍因为这个还要跟他当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