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过,秋假转瞬便了。到了朱高炽该回辽东边防学院的那日,天刚蒙蒙亮,燕王府里便起了动静。
徐妙云早早就起了,在灶房看着仆妇把备好的干粮、衣物一一打包,又亲手往包袱里塞了两包朱高炽爱吃的蜜饯,嘴里不停念叨着:“这蜜饯是你最爱吃的,路上解闷。辽东天冷得早,那件厚棉袍带上,别冻着。”
朱高炽站在一旁,看着母亲鬓边新添的几缕银丝,心里头酸酸的,忙道:“母亲放心,儿臣晓得冷暖,定会照看好自己。”
徐妙云却像是没听见,拉着他的手细细打量,眼圈微微泛红:“去了学院,要好好念书,别贪玩,也别跟同窗起争执。身子骨本就不算壮实,操练时别硬撑,累了就歇歇。”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个平安符,塞进朱高炽手心,紧紧攥住他的手:“这是娘去大慈恩寺求的,贴身带着,保你平平安安。到了辽东,记得给家里捎信,说说那边的事,娘和你父王都等着。”
朱高炽点头应着,喉咙却有些发紧,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母亲舍不得,自他去辽东求学,这还是头回在家待这么久,如今要走,母亲心里定然万般不舍。
王府门口,马车早已备好。
徐妙云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马车要动了,才松开手,叮嘱道:“路上当心,到了就来信!”
朱高炽掀着车帘,望着母亲站在门口的身影,大声道:“娘回去吧,儿臣晓得了!”
马车缓缓驶动,徐妙云仍站在原地,望着车影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轻声叹道:“这孩子,一路要平安才好。”
徐妙云刚回府坐下,端起茶杯还没抿上一口,就见朱棣和朱高煦从外面进来,父子俩身上还带着校场的尘土气。
朱棣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下人,随口问道:“高炽走了?”
徐妙云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刚走没多久,车驾出了城门了。”
一旁的朱高煦刚抹了把脸,听了这话便笑道:“娘也太操心了,大哥都多大了,又不是头回出门,还用得着送那么远?他在辽东待得好好的,学院里有先生照看,身边还有随从跟着,能出什么岔子?”
朱棣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徐妙云却瞪了朱高煦一下:“你这孩子,就不会说句暖心话。他是你大哥,出门在外,做娘的多叮嘱几句怎么了?你当谁都像你这般粗枝大叶,走哪儿都让人放心不下?”
朱高煦被噎了一下,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娘说的是。不过大哥这回去,怕是又能学些新鲜玩意儿。等他回来,我倒要问问,辽东的操练法子有没有更新鲜的,咱们北平的兵卒还能再练练。”
说着,他便转向朱棣:“父王,方才在校场看弟兄们操练,那正步踢得比先前更齐整了,要不明日加些负重跑,再练练臂力?我看辽东军个个臂力过人,定是这般练出来的。”
朱棣听他又扯回操练的事,脸上露出些笑意:“你倒上心。既觉得可行,明日便试试,只是别练得太狠,伤了弟兄们的元气。”
朱高煦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大声应道:“哎,儿臣晓得了!这就去跟教头说,明日一早便加量!”说罢,转身就往外跑,脚步轻快,满脑子都是校场操练的光景。
徐妙云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朱棣道:“你看这老二,眼里就只有带兵操练,也不知学学他大哥,多静下心来读些书。”
朱棣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煦儿是块带兵的料,强求不得。倒是高炽,这回去辽东,怕是又能带回些新见识,等他下次回来,北平的事或许能有新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