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张野,出来一下’之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狭长的路上,再无言语。
就在这段近乎真空的片段中,南浦浜村的内容顺势插入进来——
午饭点的喧嚣、老张路过老李家带着方言的吆喝、还有耳边清晰的脚步。
不知为何,即使是种种平静的事物也会激发愤怒,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迫使他想狠狠揍张野一顿。
“陆哥,我有事跟你说。”
回头,张野杵着严肃的脸。
两人站定在镇和村的边界,陆砚静静等他开口。
“老板娘知道了,我早上跟她讲的。”
“她知道什么了?”
就像‘一加一等于几’,问问题的人早已知道答案,还是问了出来。
只不过,前者是为了引导,陆砚此时是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那个男人仿佛一整年没喝酒,病态的平静。
“知道,我跟雨棠在一起了。”
呵,从‘沈妹妹’改口了啊。
‘语棠’两个字从对方口里吐出来,陆砚脑中嗡的一声,仿佛发生了第二次侵犯,此刻就连一丝风,都将是能点燃干草垛的危险火星。
他死死盯着对方,张野低下头。
“陆哥,我喝多了......”
“啪!”
摔过去的巴掌瞬间破开南浦浜村的平静,接着是拳拳到肉的闷响——
去他妈的理智,去他妈的克制,这一刻他彻底推翻人能够控制愤怒的谎言,只想把这畜生往死里打。
......
台上演员以台下观众喝彩为标准,单方面的殴打止步于另一方的破相,才到点收手。
他以一个诡异的半趴姿势蜷身在地,侧着头,嘴边淌着血,脸、衣服沾着泥。
然后呢?
文明无法解决的事情、褪下文明外衣依然无解,愤怒过后,只剩更加无措的现实。
张野趴在地上重重地喘,一声接一声,拖着哭腔。
怜悯吗?解气吗?
他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抽离,此时的冷漠是浑然天成的。
“别说喝多了这种屁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一个古董罐子摔碎了,人们指着过失者问,你为什么要把它打碎。
没有意义。
地上,男人如‘不小心抓伤主人而被毒打出门的野狗’,草叶覆上嘴角,他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想笑,却远不如电影里的洒脱:
“你当然理解不了。”
戛然而止的对话里,陆砚再不愿说无意义的话。
每多说一句话,便多了一丝牵连,每多一丝牵连,都那样恶心。
张野翻身,坐起,说:
“小苏走了吧......小苏这种上海女孩子我连想都不敢想,在你这就召之来,召之去,你哪里懂?”
一只羽毛洁净的鸟不愿意落在污泥里,陆砚的沉默,这让那个向来没有长句子,或者说,向来没机会在人前扮演主角的男人,一口气吐了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