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灯下无旧账,只有新火种(1 / 2)

我坐在床边,手攥得发疼。

我爸睡得很浅,呼吸声轻得像风穿过电线缝隙。

窗外,“夜灯屋”的招牌依旧亮着,昏黄的光晕洒在他脸上,映出一道道沟壑般的皱纹。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七天,每天清晨准时醒来,拿起那支旧电笔,挨个测试驿站里的插座电压,嘴里念叨着:“电流不稳,会伤人。”

他不说别的,也不问过去的事。可就在刚才,他在梦里说了话——

“他们说我是泄密的……把我档案销了……我怕连累你。”

那一瞬间,我感觉胸口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是愤怒,不是委屈,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痛,像一根锈蚀的铁钉慢慢扎进骨头里,拔不出来,也化不掉。

我不是没想过他失踪的原因。

小时候以为是抛弃,少年时觉得是逃避,后来甚至怀疑过他卷入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可从没想过,他是被人抹去的。

赵顾问听完录音记录后,沉默了很久。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们,手指轻轻敲击着战术平板边缘,那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这不是个体悲剧。”他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是系统性清除。”

我抬头看他。

“一个人的档案能被悄无声息地注销,说明背后有权限、有流程、有掩护链条。这不是一时冲动,是机制在运作。”他转过身,目光冷峻,“如果我们现在不建立‘身份存证链’,下一个被抹去的,可能是阿娟,是陈伯,是我们所有人。”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世界从来不缺消失的人,只是以前,他们悄无声息地走,我们也习以为常地忘。

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点亮了灯,就不能再容忍黑暗吞噬名字。

第二天下午,六个人围坐在归家驿站地下会议室。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精确到毫秒的时间,空气中有淡淡的金属味,来自新装的屏蔽设备。

孙专家第一个发言,他摊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一个环形结构的数据模型。

“我们要做的,不只是保存记忆,而是锚定存在。”他说,“叫它‘正义锚点计划’——为每一个通过‘归家计划’‘灯下计划’重建身份的人,建立不可篡改的数字档案。包含声纹、手写样本、关键记忆片段,全部加密存入独立服务器集群,并向本人开放查看权限。”

刘老师轻声问:“如果系统崩了呢?”

张评估师立刻接话:“没有数据,都是故事。”他推了推眼镜,“必须有物理备份。”

于是决定:在归家驿站地下建“记忆金库”,每份档案不仅要数字化,还要刻录在耐高温、抗腐蚀的钛合金板上,编号封存,离线保管。

“不是我们替他们记住,”孙专家看着我们每一个人,“是帮他们自己握紧名字。”

会议结束时,没人鼓掌。

但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

三天后,皖南驿站。

阳光斜照进院子,空气中浮动着樟木与青石的气息。

阿娟站在我面前,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手里捧着一块木牌——那是她祖辈传下来的家训牌,写着“行正坐端,不欺暗室”。

今天,这块木牌将被复刻成金属铭牌,嵌入“记忆金库”的第一面墙。

仪式很简单。

没有领导讲话,没有媒体镜头,只有她站在金库门前,闭上眼,缓缓念出那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家训。

录音设备静静运转,声音被同步录入系统,也将被永久刻在金属之上。

赵顾问带人完成了最后的安防布控:双指纹门禁、震动感应器、电磁屏蔽层、离线存储协议。

整个金库完全脱离公网,任何访问都需三人以上现场授权。

当阿娟亲手把铭牌嵌入墙体时,她的手在抖。

但她笑了。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我们不是在做公益,也不是在搞技术实验。

我们在对抗一种更可怕的东西——遗忘的暴力。

当晚,李大使收到联合国回函,称愿将“锚点标准”纳入“全球流离失所者身份保障”试点参考。

我在镜头前说了句话,后来被人反复转发:

“我们不是在做项目,是在重写‘人’的定义。”

可就在锚点系统上线第三周的某个深夜,我正准备关机休息,张评估师突然来电,语气罕见地凝重。

“林致远,”他说,“系统刚触发三级警报——过去四十八小时,有一个IP地址,批量查询了三十名‘闭门者’的原始档案请求接口。”

我猛地坐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