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展开,上面依旧是五个字,笔迹却不同,更潦草,带着某种急迫:
“有人想闭嘴。”我盯着那张纸条,五个字像刀刻进眼底——“有人想闭嘴。”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纸条边缘被捏出褶皱。
昨晚的火种还没燃尽,黑暗已经反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寒意。
这不是意外,是蓄谋。
他们怕的从来不是审计,而是真相被看见;而现在,他们开始动手遮人眼了。
“赵队长,”我抬头看她,“安置区那边,有没有人最近反常?”
她点头,声音压得很低:“有两个原村委的老成员,这几天频繁走动,私下找了几位认领物资的老人。说是‘风头不对,别惹事’,还暗示……只要签个字撤回声明,每人给三千。”
我冷笑。三千年?他们当这些老人的记忆是能用钞票封存的旧账本?
“你安排的人接触他们了吗?”
“有两位志愿者假装动摇,答应见面谈。录音设备已经准备好了。”她顿了顿,“明天上午十点,在老菜市场后巷的茶摊。”
“好。”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阳光正好,人群散去不少,但公示栏前仍有家长带着孩子驻足。
一张张脸写着迟疑、期盼、甚至愤怒——那是被时间辜负过的人才有的神情。
可就在这片微光里,暗流正悄然撕裂信任的堤坝。
当晚,我召集张大使、吴专家和李协调长开紧急会。
录音提前拿到了——声音模糊但关键信息清晰:其中一人亲口提到“上面有人交代,不能让这事再发酵”,还漏了一句:“李总说了,只要压住三个月,风就过了。”
“李维汉。”我缓缓吐出这个名字,像吐出一块烧红的铁。
张大使盯着剪辑屏,眼神渐冷:“我来拍第二支视频。不点名,不泄密,但让所有人看清——是谁在阻止你拿回自己的东西。”
那一夜,我们没睡。
镜头从空荡的茶摊切入,昏黄路灯下人影交错。
旁白是经过变声处理的村民口述:“他们说,拿了药会惹官司……可我儿子的哮喘药,明明写着我的名字……”画面切换到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瘦弱男孩趴在土炕上喘息,药瓶空了,母亲抱着他哭。
结尾,我站在地下库门口,面对镜头,一字一句:“你可以骗走一代人,用谎言、用拖延、用一点点钱收买绝望。但你现在面对的,是一群醒着的人。你们闭上他们的眼,闭不住他们的记忆。”
视频凌晨两点发布。
清晨六点,播放量破两百万。
评论区炸开锅:“这是现代版的‘血账’!”“谁在背后操控?查到底!”
而就在这股声浪中,吴专家发来消息:“林致远,我发现了‘账外之账’。”
我立刻赶往数据室。
他指着屏幕,一连串转账记录跳出来:周鸿涛曾以“扶贫物资运输”名义,向一家叫“鸿远建材”的公司支付累计四百八十万。
奇怪的是,这家公司无运输资质,无车辆登记,甚至连办公地址都是废弃厂房。
“法人代表,”他放大证件信息,“陈国富,陈世昌妻弟。”
我怔住。
陈世昌……那个在暴雨夜留下忏悔信、随后人间蒸发的村长?
他曾说:“我罪无可赦,唯望此信为路引。”我以为他是想赎罪,但现在看,那封信更像是一把钥匙——他把自己家族的裂痕暴露给我们,是为让我们顺着他流血的脉络,挖到更深的根。
“他不是投降,”我喃喃道,“他是自毁式引爆。”
正说着,赵队长匆匆进来,递来一部加密手机:“刚收到的短信,匿名发的,只有这一句——‘印刷厂地下二层,有未登记的档案柜。’”
印刷厂?
那是当年拆迁办的旧址,早已荒废。
若真有档案藏在那里……或许藏着比账本更致命的东西。
我正欲下令排查,张大使忽然从门口探身进来,脸色不太对。
“怎么了?”我问。
他走近,声音极轻:“有个穿制服的人,连续三天在图书馆外转悠。拍我们的公示栏,拍来领物资的老人。”他顿了顿,“他是市教育局的‘社区联络员’,可我认得那个袖口——别着李维汉公司的内部徽章。”
空气骤然一紧。
他们已经渗透到孩子身边了?
我盯着窗外,夕阳将公示栏染成血色。
忽然间,一阵童声传来——几个小学生正围着志愿者,叽叽喳喳地问着什么。
其中一个小女孩仰头问:“姐姐,这些名字都是坏人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图书馆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走进来。
是肖潇然,她脸色发白,手里紧紧攥着一本作业本。
“致远,”她声音发颤,“有个孩子交来社会实践报告……题目是,《林致远是破坏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