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抛出了核心:“故,臣与顾青岩等宿儒,参详古今,以为治本之策,不在变动取士之标准,而在确保衡文过程之纯净!”
“臣恳请陛下,推行‘糊名誊录制’!”他高举早已准备好的奏疏,“于收卷之后,弥封官即刻糊去考生姓名、籍贯一切信息,编号代之。
随后,由专门誊录手,以统一字迹,将所有答卷重新誊抄。考官所阅,唯有匿名、无笔迹可辨之文章!
如此,则家世门第,请托贿赂,一切场外因素,皆与文章评判无关!考官所凭,唯有才学!所取之士,方为真才!”
“此法,”姜淮声音铿锵,掷地有声,“不更考试之内容,不损考官之权威,不费朝廷之钱粮,只在最关键处,立一道‘公平之墙’!
墙内,唯文是举;墙外,清浊自分!既可绝舞弊之路,又可收寒士之心,更可彰陛下至公至明之德!实乃利国利民,稳固社稷之良策!”
这一番陈述,逻辑清晰,目标明确,方案具体,将“糊名誊录”的优点阐述得淋漓尽致,同时又最大限度地规避了可能遭遇的阻力。
反对派一时语塞。他们想攻击此法“违背祖制”,但姜淮强调这只是“流程优化”;
想攻击他“揽权”,但这方案分明是限制了考官权力;想攻击“难以执行”,但这方案看起来确实简单有效。
皇帝看着姜淮,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知道,这就是他等待的,能够打破僵局的方案。
“姜爱卿所言,诸位可都听清了?”皇帝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法,不伤筋,不动骨,却能直指弊病核心。朕,觉得甚好。”
“陛下!”王焕之还想做最后挣扎,“此法虽好,然骤然推行,恐生混乱,是否可从长计议……”
“还要计议到何时?!”皇帝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等到天下士子都在朕的宫门外题诗吗?!
等到寒门才俊尽数离心吗?!此事,朕意已决!”
他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过全场:
“着礼部、吏部、都察院,即日会同姜淮,厘定‘糊名誊录制’细则,昭告天下!
自下届科举始,全面推行!凡有阳奉阴违、阻挠新政者——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山呼声中,旧势力的代表们面如死灰,如丧考妣。而支持改革的官员,尤其是寒门出身的官员,则难掩激动之色。
姜淮平静地躬身领旨。
他知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他赢了。凭借对民意的精准引导,对时机的巧妙把握,以及这份直指问题核心、近乎完美的方案,他成功地扳动了帝国最顽固的一根齿轮。
“糊名誊录”这四个字,将从今日起,成为悬在无数考官和考生头上的一道公平符咒,也将成为无数寒门士子通往庙堂之路上一盏最明亮的灯塔。
帝国的取士之道,自此,掀开了崭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