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晨。
今日的朝会,气氛格外凝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所有人都知道,今日议题,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甚至帝国的未来。
皇帝端坐龙椅,面沉如水,目光扫过殿下群臣,最后在姜淮身上停留一瞬,缓缓开口:
“近日,科场之事,物议沸腾。贡院题诗,市井流言,乃至落第士子串联……皆言取士不公,门第压才。众卿,有何见解?”
话音刚落,吏部侍郎,出身江南望族的王焕之立刻出列,他是反对派的急先锋。
“陛下!”王焕之声音激昂,“此皆落第刁徒,心怀怨望,散布流言,诽谤朝堂,意图搅乱科场,其心可诛!
若因此等无稽之谈便更易祖宗成法,岂非正中小人下怀,令天下士子离心?臣请陛下下旨,严查流言来源,弹压不法,以正视听!”
“王大人此言差矣!”都察院一位素以刚直着称的刘御史立刻反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若无诸多不公事实,何来如此汹涌民怨?
贡院题诗,字字血泪!市井流言,亦非全然空造!臣以为,科场积弊已深,非整治不可!”
“刘御史是要否定我朝百年取士之制吗?”一位勋贵武将粗声粗气地帮腔,“难道寒门子弟就一定才高,世家子弟就一定无能?此乃偏见!”
“非是偏见,乃是事实!”又一位寒门出身的官员挺身而出,他显然受过姜淮一系的联络,
“臣手中便有数份今科中举者平日文章与家世对比,其才学与名次,实在难以相符!请陛下御览!”
他当庭呈上证据,虽然有些冒险,但在皇帝默许下,内侍接过,送到了御前。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反对派引经据典,强调祖宗之法不可变,攻击寒门士子“心术不正”;
支持改革的官员则痛陈时弊,拿出各种或真或假的案例,强调不变革将失尽天下人心。
双方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几乎要将金銮殿的屋顶掀翻。
皇帝冷眼看着,任由他们争吵。他在等待,等待那个最关键的人,抛出那个能一锤定音的方案。
终于,在一片嘈杂声中,姜淮缓步出列。他没有看那些争吵的同僚,只是面向御座,躬身一礼,声音清朗而平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陛下,诸位同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科场取士,关乎国本,关乎社稷安危,更关乎陛下圣明。”姜淮不急不缓地说道,“如今物议非议的,非是陛下,非是朝廷,而是其中不公之人,不公之事。
若因此等蠹虫,致使陛下圣德受损,朝廷威信扫地,寒门才俊报国无门,才是真正动摇国本!”
他先定了性,将矛盾从“制度”巧妙转移到“执行制度的人”和“舞弊之事”上,减轻了改革本身的阻力。
“然,如何根治此弊?”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严刑峻法,固然可畏,却难防人心鬼蜮。变动考官,亦难保新任不被侵蚀。变动考试内容,更是牵扯甚广,非一时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