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心中默然:“薛礼…可惜,可叹。若当年冤屈得雪,或许将是另一番光景。幽冥之责,不仅在于惩罚已成的‘恶果’,更在于洞察并干预可能滋生‘恶’的‘恶因’?此间尺度,需慎之又慎。”
这次审判,让他对“正道”有了更深的理解——正义,不仅在于惩罚罪恶,更在于理解罪恶的根源,并尽可能给予救赎的可能,从根源上减少悲剧的发生。
这丝明悟,对其未来的判官之路,将产生深远影响。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嵌在岩壁中生机微弱的寒江雪、废墟里奄奄一息的黑鱼。
他的目光在寒江雪身上,或者说在他怀中那枚彻底黯淡、却隐隐有一丝极微弱因果线连接着虚无的青铜銮铃上,停留了万分之一刹那。
此刻,深度昏迷的寒江雪,意识沉沦于无边黑暗的最深处。
外界惊天动地的审判与净化,于他而言,只是模糊的背景轰鸣。
然而,就在孽镜台光芒最盛、无相鬼卷力量彻底展现的终极时刻,他怀中那枚紧贴胸口的青铜銮铃,最核心处,一丝仿佛沉睡万古、与幽冥秩序同源却更为古老、更为苍凉的微弱灵性,被那浩瀚的法则之力微微触动。
没有光华大作,没有声响震天。
只有一声极细微、极遥远、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夹杂着无尽沧桑与一丝茫然不解的叹息,直接响彻在寒江雪濒死沉寂的灵魂本源深处。
这声叹息,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虽轻,却瞬间荡开了笼罩他灵魂的死亡迷雾,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清醒。
这一次前所未有的濒死体验,加上这声来自銮铃本源的神秘叹息,或许将彻底改变他对自身、对銮铃、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成为其命运轨迹上一个根本性的转折点。
沈砚那虚无的眸光似乎捕捉到了这丝极其隐晦的波动,但那永恒不变的平静面容上没有任何表示。
这丝波动被功德簿副卷悄然记录,归类于“异常变量观察,持续监测”的条目之下。
他收回目光,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降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