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书案前,他并未就坐,身姿挺拔如松,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取过一张特制的、质地坚韧、微泛青光的素白笺纸,镇纸是冰凉的黑曜石,压平纸面。
磨墨,动作舒缓而稳定,带着一种近乎禅定的韵律,墨锭与砚台摩擦发出均匀的沙沙声,如同某种洗涤心尘的仪式。狼毫饱蘸浓墨,笔尖悬于纸上一寸,略一凝神,腕部微沉,便落笔疾书。
字迹瘦硬冷峻,如铁画银钩,力透纸背,每一笔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和洞悉本质的锐利,仿佛不是写在纸上,而是刻入事实的骨骼之中。
详细点明李老栓其作为哑巴洪销赃下线、处理“次级邪物”的角色,以及阿吉因好奇接触那邪铜戒而被侵蚀的关键细节。
哑巴洪本人如古墓枯骨般的形象,其眼神中的贪婪、警惕与常年接触阴物形成的麻木狡黠。
重点描写那枚青铜邪戒的异常气息,及其与崔明、阿吉身上邪气的同源性。
重中之重,则是那柄“沧澜”锈剑——其超常的长度与厚度,被狰狞锈痂完全覆盖的死寂感,剑格处那道顽强留存、蕴含沧浪水波意蕴的刻痕,以及其现世时与薛将军銮铃产生的、跨越六十载、悲怆彻骨的强烈共鸣!
笔锋至此,墨色更沉。
寒江雪写下石破天惊的结论——肆虐衙门的“腹鬼”,其本源极可能就是六十年前沉冤泗水的靖水将军薛礼,其滔天怨念结合河底极阴环境、沉船特异物品(很可能就是“沧澜”剑本身),经年异变所生之至阴邪物。
其核心执念,不仅在于昭雪,更在于寻回象征其荣耀与信念的御赐佩剑!而今剑骸现世,如同在滚油中投冰,必引剧变。
写罢,他轻轻吹干墨迹,素笺上字字如铁证。
将其仔细折好,纳入袖中暗袋。随后,他走到墙角那榆木立柜前,开启暗格,换上一套干净的靛青直裰,将沾染了黑水巷邪气的青布衫封存。
指尖一缕极淡冰蓝气息拂过,涤荡干净所有残留痕迹。此刻,他才彻底敛去外界带来的阴冷,恢复成那个深不可测的刑名师爷。